“把话说清楚,舌头捋直。”曲笙说自己在老宅这边。荆丛辙问:“你跑去那边做什么?”“挺久没来了,过来陪陪钟阿姨。”这三个字说出来曲笙说不出的别扭,他不经常这么称呼钟璐。对面有几秒的停顿,“你确定明天能准时到公司来上班?”曲笙:“当然,瞧不起谁呢?”“嗯,好。”荆丛辙回答,而后,“你在躲着我?”曲笙那边停了几秒,随后干脆利落地挂断。十一点二十三分,荆丛辙下班从办公室出门,乘电梯到一楼,左拐进车库取车。他不喜欢司机接送,许多事如果不是必要他人插手,基本都会亲力亲为。车子启动后,手机一连震动两次,卫雯瑾向来喜欢发语音,美其名曰做了美甲的手就不是用来打字的。黑色轿车倒车出库,荆丛辙点开第一条听。“下周三的交流会,地点定在曲昶酒店,我爸到时候也会到。”第二条自动播放:“他应该待不了多久,最多半小时,到时候咱俩可以偷偷溜。”卫雯瑾接到荆丛辙打来的电话,蛮意外的,点了接通,对面没有丝毫停滞,直接说:“下周三不行,我有事情。”女人在做指甲,美甲师正在精心雕刻延长甲上的花纹,旁边的服务人员帮忙拿着手机,她歪着头说:“你的工作就没有结束的时候,就不能往后推一推吗?”“不是工作。”卫雯瑾这才来了点兴趣,“不是工作?”“嗯。”“……”“……”卫雯瑾无语:“那是什么,你倒是说说看?”“私人原因,无可奉告。”完全能想象到荆丛辙说话时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样,卫雯瑾倍感无趣。“你能有什么私人原因,要么是因为工作,要么是因为你爸……你爸又给你下达什么命令了?”“没有。”“上次接风席你提前走了,伯父和我爸都挺不满意的,你确定这次还要挑战?”卫雯瑾脖子歪得有点累了,换了个姿势,“我是无所谓,正好我预定了那家酒店的房,准备好好玩一下。”荆丛辙说:“非要在同一天吗?”“这样才刺激。”卫雯瑾轻笑一声,“你别管了,我自有安排,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倒是你,怎么一点乐子都不找,搞得我跟出轨了一样。”荆丛辙只留下三个字。“随便你。”“那下周你到底去不去?”荆丛辙微微拧眉,最终轻吐一口气,“十一点之前结束?”“十点半就能结束。”黑色轿车行驶在灵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一路上流光溢彩,无数亮如白昼的光影从眼前晃过,最终进入住宅小区,周围陷入一片静谧,黑夜沉寂,只有幽暗的路灯和月亮散发微弱光芒。荆丛辙泊车后进入电梯,站在伸手可以触碰到按键的位置。曲笙每次进电梯都要找一个夹角站,正方的电梯内,他要与他保持最远距离。电梯到达所在楼层,输入门锁密码,荆丛辙看到鞋柜内摆放整齐的拖鞋。曲笙最开始没有这么规矩,脱下的鞋从来都是乱放,荆丛辙提醒过他一次,曲笙表面答应,没过多久又忘了,他只能每次看到就顺手摆好。小孩子不听劝,但会不好意思。有次曲笙从卫生间出来,正好荆丛辙回家,见荆丛辙鞋还没脱,先把自己的鞋摆放整齐,从那之后就鲜少把鞋子丢得七零八落。荆丛辙把鞋换下以后走进客厅,客厅的电视他一次都没有看过,沙发也很少坐。曲笙平时没事的时候除了弹吉他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而且总往一个地方倚,久而久之沙发的一边比起其他地方都要更加深陷。荆丛辙走上前摸摸那陷下去的一角,默默坐了过去。曲笙还喜欢抱着靠枕看恐怖片,看到可怕的地方就把脑袋掩在后面。荆丛辙盯着那个靠枕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拿。他把窗户打开,在客厅点了一支烟。他学会抽烟是很早以前,十八岁,高考之前,在教导主任严抓的天台上,他比许多人都聪明,没人敢翻到天台的最顶,也没人会想要那么做,一不小心攀爬不甚,掉下来是能摔死人的。荆丛辙却敢。那是他抽烟最狠的一阵子,上大学后逐渐收敛了,家里没人知道他会抽烟,曲笙也不知道,他没在他面前抽过。打火机点燃幽蓝火焰,香烟夹在骨节分明又修长的两指间。荆丛辙垂眼,那火光燃在眼底蹿高瞬息又变作零星一点。灯没有开。荆丛辙没有开灯的习惯,是曲笙每次回到家都要把经过的每一盏都点亮,玄关处、廊道内,甚至是吧台的小吊灯他也打开,光把这个屋子照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