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朝然目光一颤,终于沙哑地开口。
“公主,姝……晏氏她大约是身体不适,如此殿前失仪,有碍观瞻,还是让她下去包扎吧。”
可公主却比他聪明三分,她看着我的样子,有些意味深长地敛去笑意。
“别是有了?”
“怎么可能。”我抚住胸口,尽量让自己的气息恢复平稳,出声打断公主的话。
“民女自未出阁时就身子孱弱,上京城里人人皆知,我本就子嗣缘薄,更何况。”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上座的柳朝然。
不知何时起,我也学会了和他同样的坦荡,口是心非不眨眼。
“不知柳面首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归家过夜,已经是多久以前了?”
此刻我脸上伤痕累累的笑容,犹在滴血,如地狱里开出的曼珠沙华。
时至今日,这世间我唯一牵挂的所爱,只有我的孩子。
她只是我的孩子,无关风月,也无关其他。
我一定要护好她的周全。
幸好,楚婉宁不以为意,却转过身,抱住柳朝然的脖颈,柔声唤他:
“那就好。我与柳郎的长子,只有本公主可以为他怀上。”
“本公主已经有孕三个月,迄今为止,我只许过你一个男人,在我身体里留下子嗣,柳郎,你可欢喜吗?”
端淑公主一向狂狷恣意,丝毫不顾及满筵宾客所在,大谈闺房之事。
我不解地看向柳朝然,片刻,一股背叛的恨意,愈加浓重地翻涌。
原来他们之前早就有过苟且之事,公主也怀孕了,而且月份比我大。
原是从那串珊瑚手钏开始,便都是骗我的。
他眼中的深情,这般轻轻松松可以作假,可以同时对两个女人潋滟。
整场宴席,公主都要我顶着满面血污,站立在一侧侍候。
于我而言,是恰到好处的羞辱。
可是公主啊,我近乎已经失去了一切,哪里还在乎什么可有可无的颜面呢?
喧嚣散去,公主赤红的凤尾华服逶迤拖地,同样刺目的猩红。在临走之前,轻轻附在我耳边:
“你知道吗?本公主着实羡慕你,柳郎体力好,从榻上到地毯上,抱着我要了一次又一次,不像驸马那个软脚虾那般无用……”
“你占有了他最好的三年,最好的情意,抢了本公主心悦的男人,余生都要为这三年向本公主赎罪。”
…
我曾经那样怕痛,以为天底下的所有伤害,都不可能承受。
原来是从前的我在宠爱和保护中被包围太久。
如今,脸上的伤痕,经日经夜形成了血痂,便也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