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是泥土和青草的感觉必然不怎么好,可现在他也没得挑。
头疼,浑身也酸疼,脑子仿佛被人狠狠搅拌过,混沌的和一锅煮糊了的粥没什么区别。
只有右手手心处传来的冰凉,让包炯的神智有了最后一分清醒。
“抱歉……不是不能给你,只是……”
“如果我要死的话,这个,一定要带在身边才行呢……”
他的意识,逐渐沉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包炯!”
其实公安大学和一般大学没有多大区别,除了女生少男生多(拜隔壁师范所赐,还没有酿成“未来人民警察牺牲大学美好恋爱时光”的悲剧)之外,照样有啰嗦的导员,严肃的舍管(因为太铁面而且管的都是未来警察所以被赐以外号“督察”),球场上飞扬的青春,球场下热火朝天的群架……
包炯笑嘻嘻的冲着那边被他放翻在地上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敌队中锋比了一个拇指向下的动作,然后又抬手和身边搭档一击掌,这才转头看着那边叫他名字的人——看长相应该是个学弟,开口了:“有事儿?”
“‘太爷’找你……”那学弟喘了两口气,才说道。
太爷是他们给学校主讲刑侦的一名教授的尊称,这位教授看不出多大的年纪但是保守估计至少五十多,讲课内容极精彩,是全校唯一一个不点名却能保持高出席率的教授,据说其人年轻时候曾经做过警察,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声名赫赫,后来伤了退了,也不愿意离开他为之奋斗多年的公安事业,而是转到了这个大学当一名老师。
但几乎没人知道的是,包炯和他并不仅仅是简单的老师学生的关系——包炯的爷爷曾经是太爷的老上级,而包炯的父亲当过太爷的下属,均对太爷有极高的评价,这也导致太爷对包炯总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关爱——虽然还没达到能够在考试之前泄题的地步,但是如果包炯看上了教工餐里面的某部分蹭到太爷办公室讨吃的时候,基本上是马到成功的。
不过即便如此,太爷也很少直接找他,要是找他那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事……
“‘太爷’?”包炯愣了愣,眯了会儿眼睛才点点头说:“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怪了,太爷找他能有什么事呢?最近他也没惹事吧……
包炯想了想,只能确定自己没惹出能惊动太爷的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太爷的标准,他抓两个小毛贼根本不算什么,孤身与几个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游斗然后将其制服救出所有人质那大概才能得到他老人家的“红颜”一笑……
“怎么了?”一边的人问道。
“没事儿,太爷找,不知道是有啥事情。”包炯从一边抽过条冰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有事记得通知我一声。”那人拍拍他的肩膀。
“知道啦,”眼睛一眯笑得露出满口白牙,包炯随手拍了回去——用至少强一倍的力道,“兄弟!”
不管对方“哇靠是兄弟你还下这么重的手,成心报复我刚才盖你的帽对吧”的指控,包炯转过身,向着教师楼走去。
那天阳光灿烂,洒在身上温暖无比。
那个时候的包炯还不知道,这是从现在为止到很久以后,他最后一次,用自己的名字堂堂正正地行走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