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鹤又抓起桌上的药瓶——她从带去音乐节的包里翻出来的,这是什么药来着?她醉了,不记得了——
她问男孩要不要吃吃看这个。吃下去也会飘乎乎的,睡觉会做很甜的梦。
“会做飞起来的梦吗?”
“想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自己明明就是在胡说。根本不记得这是什么药了。想看一看瓶子上的字,但是眼前所有东西都在打转,看不清楚。
男孩房间里的闹钟响了。
是晚上九点半洗漱上床睡觉的闹铃,他爸爸给他设定的。
男孩向她恳求:“我还想看电视……再看一会儿好不好,小鹤姐姐?”
“好呀。你每吃一颗这个,就可以多看五分钟动画片。”
然后过去了多久呢……
黎鹤不知道。
胃里涨满了被啤酒泡软的披萨饼皮,喝不下更多了。
房间里静静的,顶灯和电视机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关了。男孩蜷缩在沙发上,眼皮沉沉。
屋外下着小雨。
黎鹤揉了揉额头,推了推男孩,叫他回房间睡。
男孩迷迷糊糊爬起来,攀着沙发扶手,爬到了客厅窗台上。
“月亮……飞起来!到月亮上去……开窗,小鹤姐姐,开窗……”
黎鹤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她靠在窗子上看着吴玖乐。
外面没有月亮。外面只有飘着细密雨丝的黑夜。
但男孩像是看到了月亮一样,或许他坚信月亮就藏在一朵乌云后面——他朝外伸手,伸手,整个身子探出去。黎鹤不做声,看着他。
然后他突然就掉下去了。
掉进黑暗里,被柔软的黑色沼泽吞没。
黎鹤望着窗外河对面朦胧的街灯,直到一阵风将雨水泼洒在她脸上。
黑夜里安静得可怕。她突然感觉自己酒醒了。
她打开灯,跑回窗口朝下看。
下面黑洞洞的。
她回到房间里睡觉。
房间里,那扇圆形的窗口也是黑洞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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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明远从床上坐起来。
公司培训统一预订的酒店房间朝街。窗外是对面商场出故障的灯牌,一闪一停,跳动了一整晚。房间里排气扇声音很大,仿佛有只动物躲在管道里呜咽。他做噩梦了。
晚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吴明远穿上衣服,换好鞋。酒店里静静的。他没有坐电梯,走消防通道的楼梯到了一楼户外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