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太茫然空洞了,活死人一样。程昭有些担心,拽了拽她的袖子,房墨“嗷”的一声喊了出来,哭声若惊雷,刺痛了很多人的耳膜。她整个人依旧是空的,所有的声音不像从茫然的躯体里发出,而是来自另一个遥远又破碎的灵魂。
她的婚姻很荒谬,丈夫处心积虑要杀死自己,她的人生更荒谬,叫了那么多年的妈妈的人竟然是个男的。
而这些,与她刚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亲生母亲已经是一具尸体,而父亲是个杀人的变态相比,好像又算不了什么了。
“房墨。”章且琮先开口说话了,“你要去看看你的母亲吗?她很爱你,给你写了好长的一封信,她始终坚信你还活着,怕坏人伤害你,所以用自己的命换他们进监狱的结局。”
房墨流着泪发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许雯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小声问身边人:“她是瑶瑶,是太太的女儿瑶瑶?”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冲过去抱着房墨哭。因为报恩,老太太帮柳冰做了很多事,过了风雨飘摇的一生。在得知柳冰死的时候,她没有哭,她觉得柳冰活着太痛苦了,走了反而是解脱。
可得知眼前这个姑娘是柳冰苦苦找寻一生的女儿时,却哭了。就差一点,差一点儿她们母女就能见面了,若见上一面再走,太太受的苦和罪就真值了。
许雯拉着房墨说了很多柳冰的事,看两个人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章且琮安排人在附近宾馆开了个房间给她们住。
“x案”到了现在,离奇的案情也明了了大半,剩些细节得慢慢审。
市局的刑警们这几日累得不轻,除了留几个值班的人,其余的章且琮都让回家休整了。
拖着一身疲惫,章且琮上了自己的车,结果打不着火,下车看了看,叹了口气。由于几日的连轴,她忘记给车加防冻剂,造成车的水路被冻住。这个点,大家都累,她不想麻烦同事,准备叫个网约车。
“章队,车坏了?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章且琮扭头,看到于凭跃的车停在不远的地方。
“头儿,上来吧,别跟于总客气。”车后座上的林楚,朝她挥了挥手。
章且琮没客气,上了车,于凭跃贴心地先把林楚送回家,再送章且琮。
章且琮累瘫了,窝在副驾上睡着了。
怪可爱的,于凭跃侧身看了一眼,心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以前他看章且琮不顺眼的时候,她走路、说话,连呼吸都惹人讨厌,可如今对她有了那个心思,怎么看怎么顺眼。
章且琮的病一直没好利索,又来了大姨妈,于凭跃怕她着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车里的暖风开大,车速也降了下来。
到了章且琮家的小区门口,她仍未醒,于凭跃也不忍心叫,把窗户摇下来一些。夜,越来越沉,没有月,风也凛冽了些。
章且琮睡得有得僵硬,不舒服地挪了挪胳膊,醒了。
睁开眼,撞上一双盯着她,温柔的眸子,心里一动,呢喃着说:“干嘛不叫醒我。”
“舍不得。”于凭跃嬉笑着,话里有半分真心,半分开玩笑。
章且琮无语,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还来劲了。”低头看到身上于凭跃的衣服,扔还给他,“谢了。”说着,下车了。
“唉!”于凭跃摇下车窗,“咱俩的事我没开玩笑,你抽空想想,其实我觉得咱俩真的挺合适的,不过你要懒得想也没关系,看我表现,希望章队给个机会。”
章且琮头也没回,拖着筋疲力尽的影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这个年纪,于她而言,谈恋爱是件挺尴尬的事。
以前,刘局也给她张罗过。
对方时不时发条微信问候一下。下雨的清晨,会提醒她多穿衣服,别忘记带伞。收到微信的章且琮,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会想,老娘活到这把年纪,又不是个智障,难道不知冷知热,知道下雨打伞?
包括晏尘,从各方面来说,的确是个适合的对象。但伤痕累累,像被浸入冬天江水里的童年,只要一想,就会窒息。
爱一个人,太累也太难了。
疲惫感布满了全身,到家的章且琮连洗脸的力气都没,踢飞了鞋,合衣倒在床上。梦里,她再一次跌入深不见底的江水里,刺骨的寒意灌入每一个毛孔,她游啊游啊,不知游向何处,却不敢停。
停下来,真的会坠入江底,会死。她不能死,还要去救弟弟。
她的梦大多是无尽的黑色,延绵了数年。
一阵手机铃声,震碎了她的梦境。
铃声急促,章且琮下意识伸手摸到手机。
电话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章队,我送你个礼物,一个你意想不到的礼物,用‘薛梦瑶’来换。”
章且琮一下子清醒了:“你是谁,威胁我?”
“我是你们一直要找的颜鹤靖啊。哈哈哈,看到礼物,你就知道我能不能威胁你了,记得早点儿过来,就你和‘薛梦瑶’两个人,多看到一个人,我都会生气的,地址我一会发你。”颜鹤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轻佻,“记得穿好看点儿,内衣内裤也换一套,我喜欢黑色的,哈哈哈……”
:人体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