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显示是科室的总住院医师,这个时间他打来,百分之九十九没什么好事。
他擦擦手接起来,对面立即急促地开始讲道:“师兄,急诊科请我们会诊。男性患者,28岁,车祸所致多发伤,颅骨骨折,颅内血肿伴脑疝,肝破裂,脾破裂……现在正在手术室做脾切除,病情危急,主任指名叫你去做开颅减压术。”
奚迟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看了一眼时间道:“好,我马上过去,七点前到,你在旁边么?先把病人头颅ct结果拍给我看一下。”
“我在,现在就拍。”对面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对了,师兄,等会你来我出去接你,这个患者是咱们这儿一个有名富豪的儿子,本人又是个明星,现在楼下被围得堵住了,警察都来了好几个……”
“知道了。”
奚迟眉心拧着,拿了吹风机,一边迅速吹头发一边看手机上收到的ct图像。
到停车场时,奚迟才猛地想到,他和霍言清还有约。
恰好是对方最想分享喜悦的时候,他感觉很愧疚。
但没有办法,他给霍言清打了个电话,对面却一直无人接听。他只能发了条消息解释,然后立即奔向医院。
到手术室时,床边已经被医生护士围了一圈。跟死神赛跑,每个人都神经紧绷,静得只能听见手术器械的开合声。
而奚迟定在手术室门口,少见地没有跟上节奏。
台上的人已经因为车祸面目全非了,在病历上看到的名字他却十分熟悉。
奚迟想起大学时同学们讨论过的话题,也是不少医生思考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的仇人生命垂危,躺在你面前的手术台上,等着你去救他。而你一个细微的操作,比如一个小线结的紧或松,就可以不留痕迹地决定他的生死,你会怎么做?
我的宝贝
奚迟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落在自己身上。
赵晔坤这个名字,近些年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其实对方也不至于让他视为仇人,一直无法忘怀,只能算是他高中一段时间的噩梦而已。
也许是赵晔坤觉得被抢他了风头,也许是因为高调追求的女生,却在晚会上公然向他表白,赵晔坤开始盯上了他。
莫名丢失的课本,头顶泼下的冷水,砸在他校服衬衫后背的篮球,赵晔坤算是把校园欺凌的常规操作在他身上演示了一整遍。一段时间后,赵晔坤可能因为他漠然无视的态度不符合自己的心理预期,更加变本加厉。
那个时候正值他母亲和继父在筹备结婚,他母亲在离婚后一个人带他,为了让他不比别人过得差,一直拼劲全力工作,升为部门经理后又被调到总部,她的顶头上司很欣赏这种坚韧的品质,两人熟悉之后相爱了。
好巧不巧,他们正是在赵晔坤父亲的公司工作,赵晔坤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之后,开始在学校大肆宣扬他母亲是靠陪睡升职的言论。
那是奚迟第一次跟人打架,两个人都伤得不轻,他还因此失去了保送的名额。
而之后,学校为了平息这场风波,竟然选择让他公开跟赵晔坤道歉,赵晔坤知道后得意洋洋地来威胁他:“不好好认错,就等着看你妈失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