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瞬,再恢复时,眼睛上戴着的夜视仪没有了,不过周围很亮,烛光摇曳。
视野中是一大片深色的护墙板,护墙板上,挂着一整排巨幅的肖像画。
画的大概都是前面若干代的皇室成员,一个个穿着复杂累赘的衣服,表情平板,在摇曳的烛火的映照下,像还魂的鬼一样。
裴染刚才在锁孔里视角受限,看不到这面挂满了肖像画的墙壁。
墙上挂着整排的巨幅肖像画,她倒在地上。
这正是阿布预言里的场景。
她在世界之树的分支上蹦跶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躲开那根命中注定的树杈。
全身都没什么力气。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被式歌冶用黑皮本子诅咒的时候。
他家真的是很热爱用各种办法让别人全身无力。
酸软无力,反抗不了,就可以任他们宰割。
耳边是W的声音:“裴染?你醒了?”
裴染在心中答:“嗯,醒了。没有力气,就像他弟还魂,又画了个全身酸软一样。”
裴染努力挣了挣,身体勉强还能动,就是虚脱一样使不上什么劲,她用一条胳膊支撑着自己,努力翻了一下身,偏过头,看见了幸吾弦。
幸吾弦仍然坐在那张绣着金色纹路的软榻上,舒服地靠着,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他正盯着裴染。
“又见面了。”他说。
他示意旁边的一个保镖,“把她翻过去,趴在地上,手举到头顶。”
保镖不太明白,不过还是俯下身,依言把裴染翻了个面,把她的手拉到头顶,固定住。
幸吾弦不坐在软榻上,站起来了。
他走过来,在裴染旁边蹲下,亲自动手慢悠悠地搜她的口袋。
裴染知道,他这是在报上次在黑井入口,被士兵当众搜身的一箭之仇。
他摸出了枪,随手丢在旁边,又把她口袋里的其他东西也一样样扔出来了——药片、手套、纸巾,还有一支笔。
唯独没有机械蜘蛛。
W反应机敏,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起来了。
幸吾弦慢腾腾地终于搜完了,站起来,先把枪踢远,又用鞋尖踢了踢裴染,“不能动了?”
裴染心想,他在软榻那个位置可以出声,走到这个位置也能出声,没有炸。
晕过去的中年人就在旁边不远处,同样也可以出声,可见这些地方都在屏蔽层的覆盖范围之内。
裴染刚才翻了一个身,已经看遍了整间房间里的人。
这里除了幸吾弦这次带过来的保镖外,还有另外三个
不认识的保镖,穿衣风格一样,也是乌漆嘛黑的。
幸吾弦瞥了一眼椅子上的中年人,“他那边好像挖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现在你送上门,刚好审你。”
他说:“杀你很容易,随时都可以,我让他们留着活口,就是想弄清楚一件事,式歌冶是怎么死的?”
他俯视着裴染,冷笑一声。
“放心,这里有屏蔽,出声也死不了,我还没问完我想问的事,不会让你轻易死了的。”
他一直在留活口,这倒是真的。
裴染试着出声:“式歌冶,该不会,其实是你儿子吧?”
式歌冶说不定实际年龄很小,幸吾弦也许比官方公布的年龄老,中间的年龄差凑一凑,就能生得出来了。他们俩又长得那么像。
幸吾弦被她气笑了,“关你什么事?”
幸吾弦的语气平静,甚至还在笑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正在一阵阵抽痛。他和式歌冶,看似一个出身高贵,是名正言顺的皇室血脉,一个流落在外,只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其实根本就是同父同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