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不管卜夏再怎么哭喊乞求,也没能求得周至慧再睁开眼瞪他,笑骂着让他不要吵人美梦。
那一天,卜夏抱着小小的,沉重的罐子,用哭得嘶哑的嗓音对顾昀城说:“哥哥,我没有奶奶了呜……”
“我没有亲人了,我是没人要的孤儿了。”
轰的,顾昀城一颗心碎成砂砾,磨得他骨血发疼。
顾昀城用力将卜夏揽进怀里,力道重得像是恨不得和怀里哭到颤抖的小男生共生在一起。
“夏夏,你还有我。”
周至慧去世后,顾昀城好不容易养得开朗矜骄些的小男生又不爱笑了,仿佛那扇名为快乐的门对小男生关上了。
顾昀城看得心疼,自然不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卜夏,他不顾家里的阻拦,常住在两人的校外小屋里远程办公,卜夏也由住校变成了走校。
卜夏在学校里很沉默,每天只闷着头学习,他脑海里有一根弦极限紧绷着,他一刻都不敢松掉。
他永远记得,奶奶去世前还在遗憾没有看到他上大学。
奶奶爱面子,也喜欢读书人,所以他一定要最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努力追赶,尽可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卜夏每天学到筋疲力竭,学到脑子停转,学到顾昀城强制让他关灯睡觉,学到不管吃多少滋补的食材,都无法阻止他身形日渐消瘦。
就这样,时间来到高考前一周,学校为了激励高三学生,也为了让高三学生适当放松,举办了高三成人礼以及考前誓师大会。
在成人礼这一天,苦读三年的学子们穿上代表着郑重和成长的礼服,在亲人的陪伴下,昂首阔步走过那弯意味着好兆头的“龙门”。
卜夏本已做好一个人悄悄坠在队伍末尾,安静而悲伤的度过这个日子,却不想,他刚睁开眼,便看到顾昀城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低调正装站在试衣镜前,颇为苦恼的样子。
这一年习惯了早起,现在的卜夏基本已经没了起床气。
他揉着眼睛慢慢坐起身,声音如甜豆沙,软糯绵密:“哥哥,你今天要出门吗?”
这几个月,顾昀城在出租屋里陪着他,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穿来着。
冷不丁穿一次正装,看起来还挺斯文禁欲。
明明顾昀城只比他大几个月,他却觉得顾昀城比他成熟好几岁。
顾昀城听到卜夏的声音,三两步走回床边,捧着那张睡得水肿的小脸,满心疼惜帮忙按摩着眼下。
“今天我要陪你去参加成人礼,自然得穿隆重点。”
小男生合着的眼皮颤颤,贴着的睫毛缝隙中隐约可见湿润痕迹。
他轻声说:“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