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骅不记得自己有让顾皎去接近曲茗,他对京中风雨不感兴趣,但顾皎若是和曲茗过于交好,会影响她自己的交际。那些贵妇最会看人下菜,面上追捧曲茗,暗地里唾弃,若有人真和曲茗交好了,贵妇们肯定会孤立她。曲茗十分难讨好,她们自己都没有成为曲茗密友,凭什么有人能先一步得到曲茗的欢心?秦骅后悔不已,是他疏忽了,他本不想干涉顾皎的交际圈,可是曲茗实在是……过于标新立异了些。顾皎初来乍到,难免吃亏。等他回去,他必须和顾皎好好谈谈。“你说,等会儿陶竹会不会上来?”曲茗没发现秦骅的异样,她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发间精巧的金簪蝶翅轻颤,好似要飞起来一般。“他上来?”陶竹是曲茗新看上的人?曲茗也捏了颗葡萄,慢条斯理地剥了皮:“不然呢?他那般喜欢你,你那般捧他,你今日都来了,他能不上来,和你聊表寸心?”秦骅感觉到自己灵台中有根弦“噔”的一声,断了。暴露还不等台上戏演完,顾皎起身……还不等台上戏演完,顾皎起身出了门,李旭放下咬了一半的青团,起身追上去:“大人,等等我,什么事这般着急?”顾皎回身把他推回去:“人有三急,你听你的戏!”李旭不依,跟着往外挤:“大人这就见外了,外边天黑路滑,茅厕那边又没灯,下官打灯送大人去!”这人有病吧!顾皎眼见底下即将闭幕,顾不上客气,反手摔上门:“别跟过来!”李旭摸了摸鼻尖,这才死心坐回椅子上,拍了拍袖子,没想到秦大人还挺害羞,莫不是物件太小,怕别人嘲笑吧。顾皎撩袍上了三楼,底下琴瑟声声如玉石溪水,悦耳动听,在她耳中却如催命符般,她心急如焚,三步并两步窜到馨月阁前。赵三立于馨月阁前,见到一玄衣男子过来,男子气宇轩昂,行如头狼环顾,腰间从小到大挂着三把金鞘宝刀,手腕上挂着只金镯子,身披玄羽黑狐大氅,脚踩金叶翘头靴,面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似是来找麻烦的。赵三不禁浑身绷紧,他暗中握住佩刀,挡到男子面前。“闲人止步,我家主人在此。”赵三抽出一截刀,雪亮的刀面寒光熠熠,暗中威慑,“劳烦公子绕道。”“我找你家主人,曲夫人可是在此?”是来找夫人的?那更不能让这个人进去!来者不善。赵三手心泌出一层薄汗,此人威势如虹,不是等闲之辈,他能感受到来者身上的血腥萧杀之气,只有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者才会有这种气势。赵三手背在后面比划了一下,其余护卫立马围了上来,都抽出半截刀,摆出迎敌的架势,已经是在恐吓赶客了。护卫渐渐地将顾皎包围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当作危险人物了,天地良心,她只是想进去把秦骅带出来。这可关乎她的身家性命。“各位误会了,曲夫人带着内人听戏,我刚好在此,如今杂戏结束,我来接内人回府。”顾皎努力压抑住不安,面上心平气和地一拱手,“劳驾各位行个方便。”张三回忆,主子今天的确是带了位官家夫人进馨月阁,可这人一面之词,怎能让人取信?“你说是令妻便是吗?先前不是没刺客打着这个名号来。”张三警惕道,“今日主子吩咐了不见客,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当真是拙荆!”顾皎苦笑,张大哥的确是个忠心耿耿的侍卫,可未免太死板倔强了些,“你进去请示一下,就说秦骅在此。”“秦骅?”张三觉得这个名字莫名耳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护卫们面面相觑,正在僵持时,楼道奔上来一人,头顶举着令牌:“大人!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你们是什么人!敢对大人不敬?这位可是承天府使君秦大人!堂堂威远伯也是你们能拦的?”来人正是李旭,手上令牌金镶玉砌,上刻“承天府使君”五个汉隶。顾皎一摸腰间,空空如也,好嘛,李旭什么时候拿走的?“果真是秦大人?”张三看清令牌,微抖着收了刀,行了个礼,“草民无礼,还请大人海涵,实在是因为我家主人树敌良多……”“我懂,我都懂。”顾皎摆手,曲茗行商在外,总有那几个仇家,不是为钱就是为命,自然是防备森严。“那我也不进去了,张大哥帮忙把内子叫出来吧。”张三应了声,回身去开门,走到一半一拍脑壳,奇怪,秦大人是如何知道他的姓氏的?顾皎在外踱步,李旭端着茶水点心,热情洋溢道:“大人喝茶!大人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