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关你的事!”顾皎彻底没了好脸色,她本就心情不好,脸上的假笑几乎挂不住。耶律贺沙笑了笑,毫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把碾碎的花丢在地上,从身后掏出一个金绸夕颜花的锦袋,递给顾皎。顾皎接过,打开一看,秀眉微皱,把锦袋还给耶律贺沙。“这不是我的。”锦袋里的确是双女鞋,却不是她的那双苏绣坠珍珠的团花绣鞋,而是一双皮质的翘头小靴。小靴的筒口滚了圈金边,镂雕出祥云团簇的图案,脚腕上各用三股绳编着一枚洁白的狼牙,和铜铃铛一起挂在旁侧,叮叮当当的,煞是好看。“送给你。”耶律贺沙的声线里似有无限的温柔,在微风中消散,又在夜色里蔓延。顾皎仍伸着手:“还你,我不要。”“为什么不要?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一双牛皮小靴吗?”顾皎听得满肚子疑问,她何时想要一双牛皮靴子了?她都没有相配的衣裳。顾皎抬起头,撞进耶律贺沙的眼睛里,他蜜色的眸子在微弱的光芒中愈发地宛如琥珀,周围流淌着金色的丝线,若有粼粼波光。他的目光温和得过分,平和柔软间居然带着一丝孺慕。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耶律贺沙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看着她,却又没在看她,又或者说,他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殿下。”顾皎沉下嗓音,“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耶律贺沙摇头,伸出手,神情恍惚地要去抚摸顾皎的脸庞,他喃喃地开口,“我许久没有见你了……”顾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警惕地瞪向他。这是个疯子!还不等顾皎开骂,突然,一道人影从身边的草丛里跳了出来。两人心中俱是一惊,耶律贺沙立刻从谜一样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迅速地摸上了腰间。“好你个顾皎!居然敢背着远之哥哥偷人!你还要不要脸啊!”人影指着顾皎的鼻子破口大骂,声音清脆如同黄鹂,头上的珠花在黑暗中都熠熠生辉,跟顶着一脑袋夜明珠似的,瞬间就把灰蒙蒙的小道照亮了,“找姘头就算了,居然里通外国,找个辽国的狗!”顾皎定睛一看:“鸾德郡主?”“正是本郡主!”鸾德双手叉腰,不可一世地扬起精巧的下巴,“本郡主就见不得你这种偷腥偷腥的猫!真是辜负了远之哥哥的厚爱!你等着吧,本郡主这就去告诉远之哥哥,叫他看清楚你这女人的真面貌!”耶律贺沙不留痕迹地收回按在刀柄上的手,宝刀滑回鞘内,发出轻微的响动。“姘头?”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顾皎。顾皎只想翻白眼,人要是倒霉起来了喝凉水都塞牙,遇见谁不好,怎么就遇到鸾德郡主了呢?“郡主,”顾皎好声好气地和鸾德郡主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还想狡辩?”鸾德粉拳紧握,一脸的义愤填膺,“你有无数种理由开脱,要是别的人可能就被你骗了,可本郡主不会被你这雕虫小技给忽悠过去,你就好好地赎罪吧。”顾皎咋舌,她伸长臂膀去拉鸾德的衣摆:“郡主留步……”“你别碰我!”鸾德尖叫起来,她一把拍开顾皎的手,往大殿跑去,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杀人了!有人要杀人灭口!”顾皎简直无话可说,这小丫头话本子看多了吧。“都是殿下惹出来的祸。”顾皎小声责怪了耶律贺沙一句,扭头追了上去。耶律贺沙满不在乎地摊开手:“我只是邀请了你。”顾皎哪有精力去和耶律贺沙废话,不知道是在夜里看不清路还是怎么的,鸾德跑着跑着离湖越来越近,顾皎怕她脚滑摔进去,只好在后面穷追不舍。好在鸾德满头珠钗,广袖长裙,根本跑不快,顾皎眼见就要碰到鸾德的袖子,鸾德倏然惊呼一声,头一歪,一支巨大的象牙插梳从高髻中滑下来。“我的梳子!”鸾德不管不顾地趴在栏杆上去接,梳子从她指间滑过,扑通一声落进水里。“郡主!”顾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劝说,“太危险了,您先从那边过来,明早喊人来捞吧,左右不过是把插梳,跑不掉的。”“你懂什么!”鸾德气呼呼地转过头,“这可是我阿爷送的生辰礼物,从南国带回来的!”顾皎无奈地伸手去拉她,不过是象牙梳子,在她老家有的是,她赔给鸾德郡主一把就好了。“郡主”话音未落,顾皎看到鸾德郡主晃了一下,她心中大叫不好,一把握住鸾德胡乱挥舞的手,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在翻过栏杆的一刹那,顾皎拼尽全身力气,把鸾德推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