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闻到一股极淡的木香,缥缈仿佛梦境,却让她心神一阵恍惚。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好熟悉,是他的,还是我的?七夕的日头高照,她帷帽的轻纱蒙在脸上,透过朦胧的白纱,怔怔地望着接住她的人。那人身着天青色绣团花云锦交领,锦衣玉带,身形颀长,皎皎不群,望之便贵极黑色帷帽遮住了面容。瞬间水梅疏觉得那人的帷帽之下,射出一道异常凌厉的冷电,穿透轻纱,直看进她的眼睛。又冷又硬,犀利无比,水梅疏不由悚然心惊,一时忘记了所有的思量,连道谢都吓回去了。那人盯着水梅疏,定了一定,才收回了搂在她腰间的手。水梅疏只觉这瞬间无比悠长,她额上冒出了冷汗,连羞涩皆忘记了。那人身侧还跟着两个青年,此时皆一脸惊异地望着他们。他们知道男人平日最厌恶与女子接触,怎么今天他居然在这女孩儿面前驻足。他们不免惊异地打量着水梅疏。两人都是花中老手,看水梅疏白纱覆面,朦胧之中更显风姿,定然是位绝色佳人。他们心中转了无数主意,都在猜疑这绝色美人是哪家送来的,怎么事先没听到半点风声。看那人的模样,莫非这次竟会不同?不等水梅疏回过神来,那救她的青年已经抽回了手,却迈开长腿,仿佛方才他的打量和怔忪都是水梅疏的幻觉一般。那青年对她视若无睹,从她身边擦过,风一般地踏入公主府中。跟随他的两人互望一眼,心中反倒安定了,觉得方才他们可能看错了。他怎么会对女子假以辞色。没料到那青年擦过王管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微微转头冷冷一瞥。那目光如同冰箭,王管事立刻被吓得满头大汗。而跟随青年,穿着金青锦缎直裰的年轻公子,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心中十分惊讶,却立刻用力搡了王管事一把。王管事被推的猛然后摔,正好绊在高高的门槛上,翻了个跟头,摔得浑身疼痛,却赶紧手脚并用爬起来,对他们谄笑地说:“小的正打算去接您几位呢,您就来了。”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快,水梅疏一时愣住了,心中忽然升起了新的希望,也许他们能够帮她。不料那金青袍青年,却回头看着水梅疏,胳膊肘推了推救了水梅疏的天青袍青年,戏谑道:“哥,不愧是七夕,在这儿都有人等着对你投怀送抱!她是今天第几个碰瓷儿的姑娘了?”水梅疏闻言,不由又气又羞,她是好人家的女儿,如今被逼无奈抛头露面,几时听过这样的话。她脸上火烫,忙垂下头来,将帷帽戴好,正待分辨一两句。不料此时青年身边的另一人竟去而复返,水梅疏正对上此人,却见他眸中透着一股邪气,这样的目光,这些天她见得太多了,她不由心中大惊,本来想向那青年求情的打算,立刻丢开了。此人低头凑近了,十分轻佻地问:“小娘子,是谁派你来堵他的?既然你这般大胆,就取下帽子来露个脸罢!小娘子身上用的什么香?”水梅疏心下警惕,忙倒退一步。她心中忽然想起传言说大长公主的儿子明锐将军薛睿,曾当街强抢民女。她大惊失色,不由手心都有点出汗,转头就走,紧走两步,提起裙子飞奔起来。那人在身后叫她,她头也不回,越叫越跑,越跑越快,瞬间便消失在巷口。那人一声轻笑,救了水梅疏的天青袍青年,却回过身来淡淡对他道:“时楚葛,再不规矩,今晚的七夕灯集你就别去了。”那青年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消失在街巷的那一抹嫩黄裙角上。他心中也有点惊讶,他一贯极厌恶女子纠缠,没想到方才却在那姑娘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当时不由怔了一怔。那香味极淡,似乎已经随清风散去。他的眸光一动,莫名回想起方才那女子柔软的腰肢,她轻盈仿佛蝴蝶。虽白纱下瞧不真切,那一双美目朦胧含情,也令人难忘。他还是第一次跟女子这般亲近却不觉得不悦。他的手指伸到袖中,摩挲了一下他手腕的香珠。青年眸光变冷,扫了一眼那两个不断试探的同伴,心中微讽,他生平第一次没有厌烦这种把戏,反而生出了一点儿兴味。水梅疏跑出两条巷子,她才大口喘气,心跳个不停,知道今日她徒劳无功了。她心中既委屈又害怕,更多的却是灰心。希望破灭了。她望着今日七夕,繁华的京城街市,张灯结彩,到处叫卖着七夕乞巧用的五色丝线和细针。去年今日,她还和一家人满心喜悦逛街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