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陈贤照和陈瞻杰眼皮都一跳。陈瞻杰觉得皇帝这怒火来的十分莫名,正要开口为这绝色女娘解围。陈贤照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陈瞻杰,让他等一等。水梅疏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她望着脸色如纸般苍白的青年,幽深的眸子映着烛光闪闪烁烁,看不分明他的神色。她轻声道:“表哥心系苍生,不会滥杀无辜。”时楚茗看着她,冷冷道:“若你并不无辜呢?”水梅疏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睁大了眼睛。陈贤照心中一惊,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愤怒,这是撕破脸,审问她的身份吗?他没有方才那么从容,不由开始担心水梅疏。却见水梅疏从他床前站起,她朦胧美丽的眼睛中,迅速地蓄满了水光。时楚茗心重重一揪,不假思索之间,话已经出口:“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陈氏父子也惊讶无比,皇帝居然会服软?这姑娘给皇帝下蛊了吗?却听到皇帝沉沉地道:“你们都出去!”他们不敢再留了,忙躬身告退。水梅疏也垂首遮掩着泪光,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楚茗咳嗽起来:“回来,我胸口痛!”水梅疏定了定神,却不转身,只轻声道:“我还以为,这些天来,公子虽没有全然信任我,总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公子既然这般疑心我,又为什么几次三番让我与你一起走?公子,这样很无趣,没有一点儿意思。”她的声音透着委屈,越说越哽咽起来。时楚茗的心越来越沉,他也没有想到短短三句话之间,他们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明明她温柔的唇的触觉还残留在齿间,她的暗香还萦绕在他身边。他想伸臂去拉她,却牵动了伤势,不由轻哼了一声。禅室中烛光摇摇,水梅疏听他呼痛,忽然想起了夜幕降临之时,他满身是血倒在自己怀中的情景。她身子一震,还是回转神来,正好对上了他的眸中急切的光芒。她眼里的水光转了转,到底眼泪没有流下来。时楚茗见她终于肯回头,道:“七夕之夜,对我出手的人,有我的堂弟,我的表弟表妹,我的堂叔,可能还有我养母,我的姑姑。他们前一刻还对我笑语相迎,后一瞬就拔刀相向。为了杀我,无所不用其极。”水梅疏身子一震,听他话中的沉痛讥嘲孤寂之意,心也不由痛起来。从救下他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个可怜人。是他总是胸有成竹淡定温柔的模样,让她逐渐忘了这一点。她不自觉地回到他床边,坐了下来。拿帕子擦了擦他苍白面上的汗。却被他捉住了手。他凝视着她,半响才道:“你这狠心的小姑娘。”水梅疏知道他在说什么。她从开头就想着,要把与他的这一段相逢,当做一个永远不再提起的秘密。等他离开就深深地埋起来。她不想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打算参与他的未来。她垂下眼睛:“我只是个破家的农家孤女。只想看着我的花田和妹妹。等光景好转,等父兄回来。公子自去做你的大事。”时楚茗握着她的手更重了几分:“你的妹妹田地,我都可以帮你照料。你要找的人,我也可以帮你找。只要你跟我走。”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他这不是逼她把最不想说的话,都要摊开吗?她望着他,咬了咬唇,终于道:“公子只说要我跟你走,如今又说要照顾我。我感恩不尽,只是我跟公子走了,是为奴为婢,还是做妾当外室?”时楚茗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带她走了之后的事儿。他都对她既往不咎,皇宫那么大,天下那么大,哪里不能安置她。他好好养着她宠爱她就好。可此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一生痛楚的生母。若衣食无忧即可,生母又怎么会痛苦。而自己又怎么会从小受那么多伤害?水梅疏望着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一时心中既惆怅又难过。楚茗以未婚夫自居,以玩笑惑她心神的时候,明知不可能,可她竟是真的动过心。她轻声道:“公子,我不曾问过,是因为你我都心知肚明。公子对我,是一时迷惑也好,是离不开香药也罢,还是这几分颜色尚可入眼也好。公子能给我的,并非我所求。”楚茗的眸子幽深,他将她拽到他眼前,盯着她问:“原来你是看准了正妻之位。何等贪心。”竟然想当皇后!就凭这十日相处,就想要皇后之位?他在她耳边道:“你现在不怕我是反贼了?我现在说我敢娶,水姑娘你敢嫁吗?”水梅疏的身子微微一颤,她也体会到楚茗说她可恨时候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