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道夫人傅春华,却无人知晓傅秋君。
出嫁前,她打开娘的遗物,只有一口箱子,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娘亲画的她,她才知晓娘亲因为擅长丹青,无事时就会摆好画架画她,从蹒跚学步到小小少女亭亭玉立画的栩栩如生,足可见小傅氏的拳拳爱女之心。
丽姝抬眸看向小傅氏,她第一次看到印象中母亲的容貌,不曾想小傅氏居然如此貌美,尤其是脸上无任何脂粉,更显得天生丽质。
“娘亲好看。”丽姝站起来“啪”的在小傅氏脸上亲了一口。
小傅氏一愣,又笑的开怀,丽姝则环顾四周,她大概知晓这是在哪里了。
刘家乃是荆湖鼎族,丽姝的曾祖父是名臣刘天石,考绩天下第一,在兵器、治水甚至是医术上颇有造诣,累官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赠少保。祖父刘东野,因文臣荫武,被封为锦衣卫正千户,天禧十年中武科进士,锦衣卫掌卫事都督同知,总缇骑,因事涉阿附内宦,被迫致仕,被封为左都督、太子太傅、锦衣卫都指挥使。
至于伯父刘承宗,天禧八年武举乡试第一,其父被罢官,他受牵连,亦去职。
而父亲原本是三甲进士出身,当时其父还在京中,他自然得以留京,后因其父,自请外放数年,现任九江府推官。
而官员上任所带仆从皆有定数,四品以下外任官吏可带仆从二十人,因此原本各房都有仆从熟人,到现下也不过只带了二三人。
她之所以对九江记得如此清楚,就是因为她六岁那年得了水痘险些破相,尤其是脸上眉毛间有一个非常小的坑,寻常人完全看不出来,只有她自己画眉时才知晓。
还有母亲似乎有过身孕,因为丹红在母亲死后守灵的时候抱着她说过:“若当年夫人那一胎生下来,姐儿好歹在家里有个亲兄弟帮衬一二。偏偏那年姐儿你发了水痘,夫人为了照顾你劳累许久,出去又摔了一跤,孩子这才没了。否则,不至于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丽姝暗暗下定决心要护着娘亲周全,不能让她死了都是个孤魂野鬼。
可看着五岁多的自己,在房里因为热,居然只穿一身红肚兜,她又羞赧闹着要穿衣裳:“我要穿衣裳。”
小傅氏摇头:“天儿太热了,你看你这里被痱子都热的疼。”
丽姝是知晓自己早慧的,她六个月就会说话,一岁多会背唐诗宋词,别人都以为她无比聪明伶俐,其实也都是小傅氏教的。
所以丽姝嘴特别溜,现下听小傅氏不同意,她就道:“那是因为娘亲把女儿养的肥嘟嘟的,所以女儿脖子的肉叠起来了,才长了痱子。”
“小家伙,谁让你贪吃的,那花生米一颗颗夹起来,筷子用的比大人都好。”小傅氏喜欢摸女儿如藕节一样的胳膊。
别人的钱都花在梳妆打扮上,小傅氏全部都花在吃上。
就像现在她对丹红道:“今日依旧让她们多添一道绿豆百合汤送过来,还有切点卤的猪耳朵过来,姝姐儿喜欢吃。”
丹红去开了钱匣子,一边拿钱一边嘟囔:“大夫人要裁剪用度,她那里是尽够的,厨房哪里敢怠慢,什么都给最好的。咱们呢,份例少了一半,冰少了一半,下人惯会看人下菜,成日都得多花两百个钱才能吃上点好的。”
“好了,你住嘴。大夫人节俭用度也是好事,老爷还夸呢,老爷如今还在正七品上,上下需要打点,家中还得置办年礼节礼,如此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小傅氏道。
丹红顿时不敢再多嘴,连忙出去。
丽姝却听出了一丝不寻常,因为在她懂事后,随父亲在任上,那时大夫人病弱,是丁姨娘管家,吃穿用度从没有这般节俭过。
再看向小傅氏,小傅氏正和丹青道:“丹红嘴快,是个直性子,日后你去吩咐厨房。别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在抱怨什么,这就不好了。”
“知晓了。”丹青忙道。
小傅氏又笑道:“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很久的,迟早我不会让姝姐儿受到这般待遇,我要让她成为刘家最尊贵,最让人羡慕的姑娘。”
这就有点颠覆丽姝的想象了,她一直以为娘亲不得欢心,是个不争不抢的人,所以郁郁寡欢而去。是了,若真的郁郁寡欢,毫无还手之力,如何会让她和郑灏定亲。
郑灏祖父是阁辅大臣,父亲是国子监祭酒,荥阳郑氏更是千年名门世家,郑灏本人更是文采一流。可当年他比自己年纪大十岁,论年纪,长姐显然比她更合适,可这桩婚事却落在她的身上。
难道这其中有小傅氏的推手不成?所以傅氏身边的丫鬟玉屏和玉兰说娘不受宠兴许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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