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寂静。
昏黄灯光下,他对上米欢的脸。
人没了一开始的激动,呆乎乎坐在自己衣服上,倒有点笨笨傻傻的好笑。
最初,时林未认出米欢,因为男生模样跟在学校的差距太大。况且他们平常毫无交集,唯数不多见面的机会,仅是每周一的升旗仪式。
他作为护旗手与讲话人,时常要从队伍的最前方过,左数第三列长队,是米欢所在班级。天气好时,时林就能看见站在队尾愣神的米欢。
白白净净,被太阳晒得晕乎乎。
但他这学期来学校的次数并不多。
听说,好像是家里出了事。
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
时林胡乱想着。
他的袖口还由米欢拽住,几乎快扯得变形,布料歪扭扭地斜出去,偏偏罪魁祸首还毫无知觉,一言不发低着头。
“怎么了,米欢?”
时林耐心算不得足,曾有老师对他的评价是精致冷漠,他倒也未反驳。
“哪里不舒服——”
“你亲亲我。”
时林呼吸稍顿,他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视线与米欢平行,伸手掌心抵住人额头。
没发烧也能说胡话?
结果人家不耐烦移开他的手,略显困惑的眼睛茫然,似乎没得到想要的柔软,嘴巴嘟嘟,又委屈抿成一条线。
“你讨厌我。”
“我哪敢。”
万万没想到米欢竟是这样性子,时林一边觉得新奇,一边又忍不住翘起嘴角,饶有兴致端详人过分精致的五官。
“那你不亲我。”
细白手指勾住他衣领,结果其主人因扯不开侍者制服的暗扣泄气,气哼哼攥紧成拳轻敲时林的后背。
时林忍住肩膀的酥麻,前倾身子凑近,吸吸鼻子:“嗯,没喝酒。”也道不明心中念头,他凝视米欢忽然变得水涟涟的眼,神出鬼差问了一句。
“我是谁?”
“……”
话说一出,反倒是时林轻咳,率先偏移了视线。正当他暗自懊恼怎么会问出这毫无水平的问题,侧脸被一双柔软的手掌捧住抬起。
米欢嗓音近似撒娇:“时林喔,你是时林,脾气臭臭的年级第一。”他歪头,宛若小孩子看见喜欢的小动物,亲亲热热靠过来,蹭了又蹭。
那瞳色感觉软绵,望向人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润。时林心脏突然鼓起,酸涩感瞬间冲到四肢百骸,比海浪更大的空虚蔓延。
显然,他不擅长应对这感觉。
除去现在,往后几年、几十年,时林永远无法忘却被他盯住的紧张,以及压在心底深处不可察觉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