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虫鸣阵阵。
王老太打着蒲扇,哄睡了两姐弟,李妙妙洗完澡,还端了盆热水进来,放在老太太的脚边。
转身走捧着一杯红糖水进来,递给老太太,接过她手上的蒲扇。
王老太知道拧不过儿媳,心里像吃了好大一块麦芽糖一样甜,她喝了两口递给儿媳。
李妙妙也不嫌弃,喝了一口又递了回去。
她拿着村里老中医配的药油,双手揉搓热了,将老太太的腿抬进盆里,倒了药油在手上给老太太摁腿。
老太太见儿媳孝顺的样子,眼眶微红,心里高兴的很。
“怕是亲生的孩子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好了,妙娘。”
李妙妙头也不抬的给老太太摁着膝盖和小腿,干农活老人膝盖都会落点毛病,还好谢青峰之前还找老中医买了点药油放家里。
“咱是一家人。”
说完顿了顿,又说道。
“我是你的女儿了。”
老太太听到这话眼泪落了下来,其实她二十多岁时生了个姑娘,没养好月子,孩子也死了,在三十岁都快四十岁时冒死生的谢青峰,如今突然听到儿媳这么一句,她的眼泪决堤了。
当初她的大闺女还在襁褓时,她的丈夫谢爱民参军去了,老太太硬生生不给孩子一口水喝,而她也没有奶,只能看着孩子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饿死在那个寒冬。
等到谢爱民回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知道真相的谢爱民只能缄默不语,他选择了退伍,只是人也越来越低沉了,后来那些年,老太太闹着休了她,再娶一个,不能断了她们老谢家的香火时。
谢爱民只说了一句话。
那是咱家的命,娘你害死了我闺女,要是我媳妇一辈子生不出了,那也是你造的孽。
参军前一个月谢爱民刚得知她怀了,高兴的日夜难寐,他们那时候感情正浓,谢爱民整宿整宿的睡前对着她的肚子聊天。
后来。
后来临行前她想起来问谢爱民是儿子还是闺女呢。
谢爱民憨厚的挠了挠头,笑着说。
儿子还是闺女,我都喜欢,我看隔壁谢二狗家的儿子太顽皮了,是闺女也不错哈哈哈哈哈,可别像那小崽子用炮竹把茅坑炸了就好了…
后来…
似乎察觉到老太太的落寞,李妙妙抬头望见老太太满脸的泪水,怔了。
她起身坐在老太太床边,伸手搂住了她,只是两个手掌有些滑稽的悬空着,散发着冲鼻的药油味。
“都当奶奶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李妙妙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有些好笑,只是给她揉揉脚,瞧把老太太感动的。
但看她的眼泪,她也心头发软,心里想着今天在外面奔波,老太太的腿脚又不太好,肯定得现在好好养着,还是得在镇上找个靠谱的老中医瞧瞧。
一下子被儿媳促狭的取笑了一下,倒是打断了老太太的情绪,她轻轻拍了一下儿媳的背,羞赧道:“就你会取笑人。”
见她没再难受了,李妙妙又继续蹲下给她揉捏另一边的腿。
好不容易弄好了顺便给老太太擦了擦脚,才提着水往外倒了。
洗了把手,闻了闻,还是有股淡淡的药油味,她倒也不在乎,她还挺喜欢药油味的。
回到老太太的屋里,把睡得跟个小猪仔的小宝抱走,又看着老太太躺好了,她才安心的抱着小宝回屋。
老太太微微侧身,看着月光下孙女恬静的睡容,微微一笑,也安心睡去。
李妙妙也整理了一下床褥,锁好房门便也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翌日,日照东升,阳光带着丝丝燥热撒进了小院里。
谢家庄的人望着谢青峰家紧闭的门,想着昨日听的是真是假,谢家原来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村里有些单身汉对谢家那个美娇娘垂涎已久,如今谢青峰死了,谢家日子又过得这般苦,有些人的心又蠢蠢欲动。
只是谢青峰是烈士,他老子当初也是当兵的,后来在村里抢险救灾死的,所以村里还没人敢明着对谢家的遗孀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