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的眼睫猛地颤动了一番。
他悠悠抬眼,右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挣扎再三还是僵在了半空。
“神不会拒绝任何人。”
见对方仍扭捏地做不出决定,有夜便干脆又上前几步。
那只如寒冰般的手终于虚虚握上她的指节,有夜被冷得混身一激灵。
可尚未等她开口说话,骤然袭来的“哗啦哗啦”声便打破一室静谧,所有烛火一齐爆燃又蓦地全灭,反复几次,间歇性地照亮如暴雨般击打地面的花窗碎片。
维克多碧绿的眼瞳在此过程中渐渐暗淡原本色泽,就像悄然死去的一方湖水,附着其上的污秽逐渐扩散,淹没一切,夺取主权。
有夜感觉面上热得厉害。
她摸不透神明的心思,为什么像维克多这样正烦恼着的正经信徒祂不管,偏就要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八卦?
难道神明此时降临,不是为了来听取信徒忏悔的么?
纵使满腔疑问,在维克多面前,有夜还是没有显露分毫。
握住她指节的那只手渐渐脱力,犹如缓慢滑下的滚烫水滴,无法挽留亦不可挽留。
有夜无言握住那只手,攥紧。
“你还有我。”
她手中的那只手掌蓦地僵直,而后才在四周不情不愿慢慢亮起的烛火中,缓慢回握住她的。
可维克多的力道却愈来愈大,但也不过片刻,那只手就又瞬时脱力,随着惯性晃回主人身侧。他耸拉着肩膀,在抽回自己的手掌后,怔怔盯着有夜身后一地的花窗碎片,竟豪无征兆地低低笑出了声。
——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他的信仰之源否定他,拒绝他,只有因他遭受众人责难的圣女接纳他。
那可是圣女啊,是就算身上涂满他人气息,也不会被主神责怪拒绝的特殊女孩儿。
……可他却连一丝错都犯不得。
“维克多,其实我可以替神听取你的忏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圣女小心吐出的提议仿佛催燃四周烛火的燃料,令他通体冰寒的身体涌起一股莫名热浪,焦灼胸膛,引燃灵魂。
圣女果真博爱,哪怕是经历了这乱七八糟的西部事件后,也还是原谅并接纳了他。
……那就连这阴暗的情感,污浊的欲望也一并接纳吧。
…吃下它。
…亲吻它。
……容纳它。
愈滚愈多的欲望压下一切苦楚,唯留现实中涨得发疼的身体。
她是神明的圣女,是信仰的代言人,可信仰又能做什么呢?
叔父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