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北辰听她略带紧张的问话,扬了扬眉,嘴角微微挂着淡笑看她,“现在才想起问我这个问题,会不会有些迟了?”凝猫听他的这副语气,摆明了是一副笑话她的模样,既然有心情笑话她,那她就不用担心被困迷路了。凝猫很干脆地赏给他一记大白眼。慕容北辰见她这般无状,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下,带着些许纵容和宠溺,“没大没小。”凝猫捂着额头不满地低低咕哝一句,“没大没小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她说得很低,语气含混,原以为慕容北辰听不到,不想他却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眸光不自觉地就深了几分,旋即眸子漾出一抹浅淡又光华流转的笑来,整个人都好似笼在了盛夏的暖阳中,分外温暖愉悦。的确是他惯的,他不仅要惯,他还乐意惯着,以后都要继续惯着,要一直这么惯下去。哪怕她想横着走,他便给她腾地方,就算惯出了刁蛮任性的坏毛病,那又如何?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最好的。凝猫却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咦”,她抬手拾起了地上那只大抄网,那上头还刻着寺庙的标志,“这个东西怎么会落在了这里?”慕容北辰看到那只大抄网,顿时就想起了什么不大美妙的记忆。当初在青云山庄,凝猫可不就是用这玩意儿把他罩了个劈头盖脸的嘛。而显然,凝猫根本没想到那件事,她此时已经撒开了他的手,正兴致勃勃思考着要大展拳脚,在这林中逮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回去打牙祭。手上一空,慕容北辰更不爽了。凝猫抡着那只抄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凝猫又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从地上拾起一个簪子,“这不是音姑姑给七七买的簪子吗?怎么掉这儿了?”正满心疑惑,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焦急,在这幽静的山谷中萦绕回响,“陆七七——”折磨片刻功夫,萧子渊已然落在了跟前,脸上是还未及收拾的异样神色,透着一股子苍白。看到他们,劈头盖脸就问:“陆七七呢?”凝猫少见他这副模样,认真严肃又焦急慌张,凝猫摇头,把手里的东西亮了一下,“这是她的,她方才应该来过这里。”萧子渊拿过那枚簪子,狠狠地拽在手里,眼中神色愈加异样,喃喃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一定……”言罢,他突然像一阵风似的,一瞬之间就消失了。凝猫有些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陆七七,难道真出事了?凝猫一下也没了玩乐的兴致,拉着慕容北辰就往寺庙跑,“咱们也回去找找。”慕容北辰一脸的不爽,这明明就是他们的事,为什么自己要跟着找人?他命好苦。凝猫回了寺庙开始发动大伙儿找人的时候,找着找着,天色就暗了下来,而大伙儿有了一个了不得的发现,不仅陆七七没找到,萧子渊也不见了!这不省心的啊!知道自己是路痴就别瞎跑啊!这下好了,全都给老子失踪了!太叔凌的脸色却不大好,一直阴郁着,紧锁着眉头不说话,穆音阁也跟着沉默了。景琉是现场中最茫然的那一个,他明明只是刚睡了一个大觉起来,就发现大伙儿的气场全都不对了!而这时,林子的深处,一片漆黑,萧子渊就倒在了一棵树下,紧紧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他只觉得心口好似有千万条虫子在撕咬一般,难受得叫他恨不得把整颗心都给挖出来。有人唤醒了陆七七身体里的蛊虫,而这些蛊虫正在召唤他体内的子蛊。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痛苦,这么难受,难受得他恨不得就此自我了断了去。而这样的症状,也让他坚定了自己方才的猜测,陆七七出事了,她,被别人掳走了。萧子渊能感到那蛊虫正在召唤着他,正在妄图控制他,牵引他,他奋力抗拒着,可意识却一点点变得薄弱了下来。他几乎要抵抗不住了。可是那人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又怎么会知道陆七七体内有蛊虫?那人把他召唤了去,目的又是什么?萧子渊的脑中各种思绪纷杂,各种念头四处乱窜,渐渐的,他的意识一点点消失,身体一点点不受自己控制的,跌跌撞撞地往某个方向走去……陆七七此时也正受着煎熬,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耳边是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笛声,那声音乍听之下分外悦耳,可听着听着,她的心口就是一阵难受,闷闷的,痒痒的,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陆七七睁着迷离的双眼,想要看清这个让她难受的畜生究竟长什么模样,可是却只看到一片虚无恍惚。陆七七咬着牙,狠狠骂道:“王,王八羔子,叫爷爷我,这么难受,看,看你爷爷不好好,收拾你个,龟孙子!”笛声停了下来,那人凑近了她,陆七七看到他那双黑沉的眸子,以及那微微上扬的唇,她抬手就像撕下他的面具,可刚抬了一半就被这人半道拦住了,轻巧地拽住。“你,你个龟孙子,还不,快,快放开你爷爷。”“我爷爷早就已经去见阎罗王了,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蒙面人语气轻轻巧巧的,丝毫没有因为她无理的话语感到生气。陆七七一阵难受,脸色白得吓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反驳他。蒙面人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过,动作透着一股别样的温柔,就好像在对待一件格外珍贵的艺术品。陆七七抬手拍开他的爪子,嘴里絮絮骂着“龟孙子”“王八羔子”“黑心烂肝”“身上的肉一块块烂掉”“全身长疔疮冒脓水”云云,嘴巴没有一刻停歇,骂出的话也没半个词儿重复的。那人听着她骂,神态闲闲的,“还没骂够就继续骂,骂够了就歇会儿。”“滚你奶奶的球!你再不把你爷爷我放了,老子就宰了你!把你大卸八块,胳膊红烧,腿清蒸,里脊做糖醋,五花做腊肉,肥肉蒸包子,瘦肉爆炒,脑袋做冬瓜盅,前肩吊起来风干,肝儿腰子做醋溜,肠儿肚儿做卤煮,黑心烂肺没人要扔出去喂猪!”听着听着,他倏而就笑了起来,那声音如同暮古的晨钟,透着雄浑深沉,分外悦耳。“你可真有意思。”“笑你个蛋!有本事就把老子放了,老子跟你单挑!看老子不现在就把你卸了!首先就把你那撒尿的把式剁碎了,喂狼!”听得她最后一句糙话,他眸中闪现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哦,我现在可没捆着你,你有本事就自己起来啊。”陆七七:……奶奶个球的,他是没绑着她,可是他吹了那什么鬼笛子,她就全身上下的难受,压根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好吗!“个龟孙子,你抓你爷爷,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爷爷不值钱的,长得瘦,称斤卖也卖不了几个钱。送去那什么小倌馆做苦力,也不麻利,你怕是要做亏本买卖了!”蒙面人眸光变得别有意味,“不,你可值钱了。”他的手从她的脸颊缓缓下移,刻意在她胸前停留了片刻,对于这样有意无意地挑逗,陆七七竟是半分异样都没有,目光中不带半分羞意,直勾勾地瞪着他,带着一股单纯的澄明,显然是半分情事未开,连这点男女大防都没有意识。他微微一怔,旋即,手指如羽毛扫过般轻轻略过,最后落在她的腹腔处,轻轻一点。“你的身体里,有条值钱的虫子。”陆七七闻言,脸色就是一变,“你胡说什么!你身上才有虫!你浑身上下都是臭虫!”“不信?那我再吹几声笛子,让你肚子里的虫子爬两下让你感受一下。”那人说着就要去拿笛子,陆七七吓得脸色又是一变,“不要!爷爷我信你还不成吗!”“我爷爷?”他轻轻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