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不,仅仅是十秒钟之后,他的眼皮突然能打开了,向上的阻力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直入心底的剧痛,遍布全身。他没意识到自己正如火箭般刺向地面。伴随着一声巨响,他好像掉在了一个巨大的充气垫上,连续翻滚了几下,再次跌落。
终于结束了。
他很清楚,这不是拍电影,而是拍摄途中的一场谋杀!他是被人强行推下楼的!
一阵嘈杂声从头顶传来,他仿佛砸入了乌鸦大本营,它们争先恐后地吵闹不休,那近在咫尺的噪音简直让他灵魂出窍。
一股湿润的液体从他的胸腔涌上了喉管,鲜血呈喷射状扫射。周边的尖声惊叫更疯狂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死人啦!!要报警啊!!”石破惊天的一声吼叫,终于喊出了他的心声。天上掉下一个活人,你们这帮吃瓜群众敢情光吃瓜不干事啊!第一时间不应该是报警吗?
“啊啊啊,这是我们家垫子啊,我们还没拍呢"
"谁家垫子也不能动,一会儿警察来要勘察现场的,等他们走了你再拉走!”
“不是,我家演员老师是在对面三楼跳楼,你把垫子放在这里,是要让他裸跳吗?”
“你不在这儿跳楼,为啥把救生垫放这儿,很可疑啊”
“就是,就是,把他围起来,不许走,等警察来。”
围观路人突然吵得你死我活,脑浆都要给他们炒糊了。川晓总算如愿以偿地昏迷了,在意识消失前几秒钟,他还给巫女带了话:多谢你救我哈,下次最好提前一会儿到啊,大可不必踩点到。
川晓醒过来的时候,安若惜警官正坐在他床前,一脸愁苦。他那张软萌白胖的脸,带点“我不想活了”的厌世表情,显得更有喜感了。
德国高级救生垫已经物归原主,对面三楼跳楼的老师却罢工了,因为楼下那群围着不肯走的路人。吃完了十五楼的瓜,还不满足,都到这边来蹲新瓜了。众目睽睽之下,演员老师晕场了。
安若惜手下的猛汉们正在扫楼,从一层到十五层,一个不落地毯式扫荡。大概情况也了解清楚了,今天川晓有一部剧拍室内场景,具体位置就在十五层的酒店客房。他提前带着助理来踩点,助理下楼买水的功夫,不知咋滴,他就从十五层跳下来了。
更奇葩的是,他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隔壁剧组刚到货的德国救生垫上,居然让这个首次上岗的垫子超水平发挥,没当场去世。隔壁剧组负责人赌咒发誓说垫子一直在马路对面呢,那才是他们家的“跳楼”现场。
安若惜对玄学是比较尊重的,因为他老爹就是个编外道士,居家修行那种;从小他就知道在家可不敢对人家的信仰指手画脚,沉默是金就得了。
于是,他让手下去调查垫子长腿乱跑的事儿,自己则蹲守着川晓。他凭直觉认定,川晓这个人是一切谜团的关键。
两人对视片刻,眼神里都带了毫不掩饰的嫌弃。老熟人了哈。
“我啥都不知道,有人推我下楼的,没看见他长啥样,也没撕下他衣服啥的。”川晓气馁道,“我对你没用。”
“就算是从十五层下来,落在救生垫上,也绝无可能毫发无伤,除非万有引力对你失效了。”安若惜喃喃自语道。
“至少得骨折一下,要不然都对不起这栋楼。”川晓气乐了。他没摔死,对不起观众是吧?
“玄学啊!”安若惜的眼睛瞪得溜圆,婴儿肥的脸颊鼓鼓的,他的样子再可爱,川晓也不会上当了,这家伙就是披着婴儿皮的狐狸,千年老妖,骗死人不偿命。
“接着说,咋地?”川晓斜睨着他,洗耳恭听。
“少年啊,我观你面若银盘”
“慢着,我是瓜子脸,你内涵我脸大??”川晓冷笑道,“你头围多少?我感觉得超过58公分吧?”
安大头瞬间变脸,安队长的头是刑警队的禁忌,说不得。因为他头委实有点超标的大!
“我认为你可能有危险,最好配合我回忆一下你的交往圈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安若惜慢吞吞地说道。
“那可太多了,我太红了呀。就是无冤无仇的,也挡了别人的道儿,或者哪个极端粉丝爱而不得啥的,都可能做掉我。我是弱势群体,食物链最底层。”川晓耸了耸肩,颇为凡尔赛地说道。
安若惜面儿上慈眉善目的,好像软面团一样的脾气,实际上则满不是那么回事。上个月刚因为在现场追凶彪悍过分了,给广大市民造成心理阴影而受处分,不但平白抹掉了个人二等功,而且还被勒令参加心里培训两周。这不,刚回来重新做人,第一个案子就接了川晓的。
“你跟经纪公司没有续约。”安若惜不再绕圈子,一语中的。
“奥,您怀疑ay?”川晓恍然大悟。
“我怀疑所有人,包括你。”安若惜更正道。可不敢乱讲的,前一次挨罚,就因为在新闻发布会上乱逼逼,过嘴瘾,回去竟然被两个师傅,混合双打,揍了一顿!奇耻大辱啊。
“您要不把我抓起来得了。”川晓几乎打算放弃治疗了,太难了,没一个靠谱的。
“那不行,你是大明星,长得帅,粉丝多,偶像的正面形象对青少年很重要,我们也要维护啊。”安若惜眉头微蹙,一脸悲悯,往他手里塞个木鱼,就一世外高僧,来普渡众生的。
川晓翻了个白眼,有你在,我的名誉就清白不了,隔三岔五地往我这儿溜达,先是调查凶杀案,现在好了,全网都以为我畏罪自杀了。我这还不算塌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