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进行非法交易的屋子往往都要建在十分黑暗的地方,哪怕是情报交易这样不算凶恶的生意,也是如此。
明明屋子并不是坐落在在地下室一类的地方,但透光的窗户被能遮挡强光的窗帘遮盖的严严实实,再加上潮湿、冰冷,待久了总叫人瘆得慌,莫名其妙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于昨晚黑衣组织成员受袭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男人的声音被阻隔在口罩后面,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他可不是随便选择的情报商,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这位情报商很可能跟还活着的时候的康纳德有过交易,换个角度来说,袭击者那么精准的找到康纳德,必定是有“熟人”暴露了信息,从“熟人”处,也最容易找到相关线索。
情报商人的眼珠子一转,本来想再用一次惯常那一套敷衍其他人的套路的,但面前的兜帽男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冷笑一声,指尖点了点桌面敲出声响。
“先生,我给的报酬不算少吧,说话前要想好再说啊。”
情报商人丝毫不觉的尴尬的临时改变了打算,陪着笑“哪里来的话,我这的消息肯定不会叫您失望的。”
这位情报商并不是昨晚飞来横祸的那几位可怜蛋,但他有交好的合作伙伴经历了昨晚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作为交易的消息有些时候也并不需要那么真实。
情报商人斟酌了一下不多的信息,“您应该知道,有两个情报商人都死在了昨天晚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所以大家都猜,这应该都是同一人所为。”
“只是猜测?有什么证据吗?”男人兜帽下的眉头微蹙。
“证据?”情报商人激动的一拍桌子“那当然有啊!”
他弯下腰,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首先……他们都是一枪正中额头,打的位置都没差,再者虽然子弹不见了,但我去看过死掉那两位的尸体,伤口大小相似,应当是同一种子弹创造的痕迹。”
带着兜帽的男子沉吟片刻“你知道那个人的相貌吗?”
“那个人?那位杀人者吗?”商人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露出狡黠而贪婪的笑来“那可就是独家消息了。”
男人眼都不眨的将又一包钱放到桌子上。
商人满意的收下报酬,才继续自己的讲述“听不小心在现场附近,无意间撇见过的人说,那是个男人,有着一头白发。”
白发?
男人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昨天才见过的那位军警的脸,又自己否认了自己下意识的猜测。
黑衣组织的虽然是个邪恶、疯狂的组织,但也并没有达到威胁国家安全的层次,不足以惊动军警出手解决。
消息问到这里也就足够交差了,男人走出小巷,摁紧了耳机,语气显得有些冷漠“知道杀人者的外貌,应该就是他了。”
耳机对面的人应了什么,在男人走出巷子的下一秒,情报商人所在的屋子轰隆一声炸开,滚滚浓烟顺着小巷风的方向涌出。
男人摘下兜帽与墨镜,扭头最后看了眼身后,没有了墨镜的遮挡,他露出了那一双特色鲜明的紫灰色的眼睛,正是昨天条野采菊见过的那一位波洛咖啡厅侍应生——安室透。
至于方才那位情报商可能是从其它人嘴里知道这个消息的这个猜想。
笑话,这跟安室透有什么关系,康纳德人都死了当然没有了利用价值,最多就是朗姆觉得恼怒想为手下报仇,组织更多是想招募那个能有本事杀了代号成员的人。
但安室透不希望那个人被招募,这样一来杀死知情者拖延时间才是他该做的事情,反正能和组织交好的情报商人也没几个是无辜的,杀了也不要紧。
等到日落的金色光线尽数没入地平,深沉的夜晚降临,条野采菊再一次踏进了鱼龙混杂的红灯区与贫民窟。
他做了十全的伪装,连昨晚没放好露出些许的白发,都用帽子遮的严严实实,脸上带了一个蓝色打底烧伤纹路的半脸面具,挡住了眼睛往上,只露出形状姣好的鼻尖与薄唇,再加上遮住了全身,长度甚至加长直至脚踝的风衣,哪怕是昨晚见过他的人都未必能认出来这是同一个。
他在好几处非法聚集点徘徊,花费了挺长一段时间,先是听了一圈心音,又找了几个地头蛇套话,心里对自己昨晚扬起的风浪大小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盘算。
确认过那不会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产生太大的阻碍之后,条野采菊就放下心,接着顺着昨晚收集到的名单,去寻找中介人的所在处了。
孔时雨如今还在做着中介,只是自从伏黑甚尔死去,他就削减了大量的委托,不再同从前那样忙碌工作。
这些年他的事务所换来换去,早就不是最初那个,但最后还是把店开在了牛郎街,这个地方半夜喧哗烦闹,正适合不过他这样大多数业务都发生在夜晚的职业。
但条野采菊的到来打破了他持续很长时间的平静与休憩,孔时雨知道的太多,这些情报与认知构成了他独一无二的价值,这份价值足以吸引猎犬跨越宽大的空间距离,闻讯而来。
条野采菊打上门的动作可以说是十分的粗暴,他甚至没有用更受寻常犯罪分子忌惮的枪,而是拿上了自己更喜欢,伤人场面也更加血腥的刀。
孔时雨游走黑灰色地带太多年,遭遇过无数次生死危险,养出了判断危机的敏锐感官。因此他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单靠着直觉就能判断出今夜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交手的一瞬间,孔时雨就被打的气血上涌,短短几招过后,他已经能非常肯定自己不是条野采菊的对手,于是从善如流的选择了配合。
他曾经是个刑警,后来专职做了中介人,但这个旧职业没能帮他猜出面前招招式式阴毒狠辣的这个人是个军警。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情,官方培养的人员总带有些标准教育的痕迹,条野采菊是犯罪组织干部被迫从良,战斗的习惯不经官方塑造,就已经养成,也因此误打误撞的拥有了难以被人识破来路的优势。
“咳……”孔时雨呛出一口血沫,把枪丢到脚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配合。
条野采菊听着他动作的声音,其中混杂着那藏了刀的心音,于是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抬腿把那把扔到地上的枪踢远,然后拿着长刀抵着孔时雨退到屋内,利用长出一截的衣摆,施力精准的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