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愿意遵从圣意?只是盗铸之事杀了这么多人还是无法了结,算缗钱收起来又阻碍重重,这两桩要紧事没能完成,陛下很快便会对他心生不喜。
他们这位陛下用人从不看出身,只看你有没有用。
这是有好处的,好处是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得到重用。
可坏处也非常明显:你没用了自然就把你一脚踢开。
一脚踢开还是看在你无功无过的份上,你要是敢把差事办砸了,那就别想活了。
听闻张汤最近提议实施告缗令,允许天下吏民告发自己身边有没有不按规定缴纳算缗钱的。要是告发的情况属实,告发者可以拿走算缗钱的一半!
便是义纵自己行事也酷烈至极,杀起人来从不手软,也感觉这个告缗令有点过了头。
倒不是他对那些逃避算缗钱的富户豪强有什么好感,他手头可没少沾这些人的血。而是他觉得这个告缗令会搅得人心惶惶,叫天下吏民皆无心生产,只想着相互告发。
可他看刘彻的意思,仿佛对张汤提出的告缗令很是满意,正准备挑选适合的人手把它落实下去。
这算缗钱可真是收也难,不收也难。
义纵道:“阿姊莫要担心,我会小心行事的。”
义姁见她弟心事重重的模样,便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姐弟俩对坐叹息。
另一边,霍善还是早早躺上床呼呼大睡。
四个小老头儿已经轮流带他做了一趟任务,把跟诊次数刷到了55100。
新手任务俨然已经完成了一半有余!
眼看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李时珍他们愈发不急了,见霍善入梦后张仲景便问他要不要去南阳郡看看。
他们现在也渐渐觉出些兴味来,张仲景他们想看看后来的医家发展,李时珍他们又想看看前辈们的临床实践,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都决定带着霍善慢慢看、慢慢学。
霍善显然也很喜欢这种学法(玩法)。
南阳郡,他知道的,他爹的侯国冠军县和他的侯国朝阳县都在那边,据说相隔不到百里。只比新丰县到长安稍远那么一点!
他还太小,没机会去朝阳县看看,不知道刘彻封给自己的食邑县到底长什么样。
霍善跃跃欲试:“会去朝阳县吗?”
张仲景这个南阳人算了算,摇头道:“可能没机会过去。”
目前他们还处于新手任务阶段,能选择的地点就他们生前去过的那些地方。
等等。
张仲景看了看自己路线图上亮着的几个地方,笑道:“若是我们到新野县去,顺着育水往下走一段路就是朝阳县了,你真想去的话我们可以试试乘船过去。”
霍善积极响应:“乘船!”
他最喜欢坐船啦。
就是他年纪太小,他师父不常带他坐船去别处。
既然霍善有兴趣,张仲景便选了新野县为落脚点。
建安九年的新野,还算风平浪静,只是比之长沙城这样的一郡治所还是有点寥落。
东汉末年的南阳算是一处相对安稳的地方,因为这地方是光武帝刘秀的故里,刘秀登基后对同样出自南阳的阴氏、来氏、邓氏几家人都颇为偏爱,东汉历代皇帝出于对刘秀的尊崇自然也都对南阳这一块优待至极。
汉末各地战事频繁、人口锐减,独独南阳一地仍是安居乐业,鲜少卷入残酷的战火之中。
像诸葛亮就曾自述“躬耕于南阳”。
这是个还能维持男耕女织安稳生活的安乐乡。
东汉末年许多地方大抵是像建安诗人王粲写的《七哀》那样: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王粲在诗中举了这样一个例子:道旁有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把孩子扔到草丛里,为什么她那么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能到哪里去,与其看着孩子在自己面前活活饿死,还不如就这样母子永诀。
这就是战乱与饥荒带来的惨况。
即便是相对安稳的南阳,情况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