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衔霜调侃似的话语,霍则衍勾了勾唇畔,却没反驳些什么。
她说的对,这几张纸,的确是他的宝贝。
很多很多次,他看着她早已变得端正清隽的字,依旧会止不住地回想起,这几张七歪八扭写满了他的名字的纸。
那是她在她最爱他的时候,一笔一划所亲手写下的他的名字,是证据,也是回忆。
于他而言,更是弥足珍贵。
……
正月十五,上元节终至。
禁不住岁欢一再催促,傍晚将至,衔霜便同霍则衍换上了便装,乘着马车,带着岁欢出了宫。
因着新春之时街道上的冷清,对于京中今年的上元灯会,衔霜本也没抱着多大的指望,只是想全了岁欢的心愿,也借着这个由头,和岁欢还有那个人,一同出来散散心。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今年京中的上元灯会,远比她想象中的要盛大的多,甚至比她印象中的往年,还要热闹上好几倍。
街头巷尾,满是熙熙攘攘的看客与商贩,人来人往,可谓是热闹非凡。
街道两侧,更是华灯如织,光彩溢目,灯火璀璨。
各式各样的锦绣花灯悬挂于街边,美轮美奂,随风摇曳,宛若一幅流动之中的光影画卷。
岁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新奇的景象,也兴奋极了,一会儿踮起脚去够挂起来的花灯,一会儿又趴在摊铺前玩弄起了竹蜻蜓,往往稍不留神就没了身影。
衔霜担心她走丢,也根本就叫不住她,便只能紧紧跟在她后面。
而霍则衍也寸步不离地跟在她们二人身边,见衔霜陪着岁欢在一个摊铺前停下,出声问道:“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听到他的声音,岁欢放下了手中的竹蜻蜓,扭头看了他一眼,口中却是不屑地哼道:“我才不要你给我买什么东西呢!”
看着和自己呛声的女儿,霍则衍沉默了少顷,才和她实话实说道:“……但我也没问你。”
他说着,又转而望向了身侧的女子,指了指摊铺上的香囊、团扇与花簪,问道:“衔霜,你看看,可有什么钟意的吗?”
衔霜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是再看看吧。”
霍则衍应了一声“好”,轻声道:“那我们再往前走走。”
见自己就这么被忽略了,岁欢鼓起了小嘴,有些不高兴了,也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试图引起自己娘亲的注意。
看着岁欢这副气鼓鼓的样子,衔霜有些忍俊不禁,弯下了身子,柔声哄她道:“那你喜欢什么?娘亲来给你买,好不好?”
岁欢这才高兴了起来,很是得意地朝霍则衍扬了扬下巴,又认认真真地趴在摊铺上挑选了半天,指着一个个玩具同衔霜道:
“娘亲,我要这个,这个,这个,对啦,还有这个!”
还不等衔霜出声,霍则衍便先一步开了口,同摊铺的老板道:“那就把这些都包起来。”
付过银钱后,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了岁欢。
看着自己相中的玩具,岁欢原本也兴高采烈地伸出了手去接,可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一下子收回了手,将头扭至了一边。
大庭广众之下,霍则衍倒也不觉得难堪,只是很自然地垂下了提着玩具的手,道了句:“那我先替你提着,回家后再给你。”
摊铺老板见状,忍不住乐出了声:“公子,你和你女儿之间,可真有意思。”
听着这话,岁欢又有点不高兴了,认真地开口纠正道:“这位伯伯,我才不是……”
担心岁欢会说出什么有歧义,让人误会的话语,衔霜忙打断了她的话语,也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转移话题道:
“好了,东西也给你买了,一会可别再到处乱跑了。”
许是怕自己语气太过严肃,她又放柔了声音,对岁欢道:“这里这么大,人又这样多,牵好娘亲的手,别和我们走散了。”
好在岁欢也还算听她的话,接下来乖乖收敛了许多。
衔霜一手牵着岁欢,另一只垂落而下的手,却时不时地感受到,身侧之人似有若无的轻轻触碰。
一次两次,她倒也未曾留意,但次数一多,她便也忍不住侧过头,望向了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而那人看起来却是面色如常,像未曾发觉她的目光一般,神情自若地目视着前方。
他单手提着适才给岁欢买的玩具,靠近她那一侧的手虽是空的,但也不过只是和她一样垂落着,看不出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