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沉浸雨中,飘飘然,浮空后,再入地狱。
姜循大笑着,看姜夫人挣扎,看姜夫人面色越来越胀,从紫变青,再变白。她看姜夫人明明没有力气,却依然痛得去用头撞床板,撞得满头血……
可这怎么够。
姜循冷冷看着她越来越没气力,看她奄奄一息。姜循面色如常,将手递到姜夫人鼻息前。她感受不到呼吸了,便低头看着这人,然后抽手欲走。
她手被握住。
力道太轻了,但姜夫人已用尽了力气。
姜夫人一个寒战,从头颤到脚:“亲手弑母,一经查出,你会有报应。”
姜循期待:“我等着!”
姜夫人:“简简……”
她铅灰色的脸肿胀,浑浊含泪的眼睛涣散,努力靠两个字,来唤起姜循的良知,或者期待姜循会为了她口中的关键字,放她一命……
然而姜循分明听清了,却仍凝立原地,腰也不弯一下。
姜循将手抽走,冷道:“不用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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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走出姜家府邸。
玲珑为她撑伞,姜循转头说了几l句话,见玲珑色变,惶惶然要回去看姜夫人。但玲珑又担心她,姜循推开
伞推开人(),要自己独行。
姜循走在绵密雨中。
出姜府时?[((),她碰到返回的姜芜和张寂。姜芜小鸟依人般从马车上下来,害羞地仰望张寂。姜芜回头看到姜循,面色微白;张寂同时看到姜循这落汤鸡一样的模样。
姜循朝他们扯嘴角。
模糊中,好像听到张寂问什么,姜芜说什么。但姜循一径推开他们,自己继续朝外走。那二人到底被吓住,转身跑入府邸,去看姜循到底做了什么。
姜循继续走在滂沱大雨中。
天地终于静下来了,她只剩自己一人,获得短暂清静。
天地如此静,她的仇人终于死了一位,可她耳畔脑海却全是浮光掠影只言片语,吵得她头痛欲裂,看得她心碎如死。
姜循行在大雨中,忽然听到清脆年幼的笑声。她扭过头,看到是一个小女孩与娘亲撑着伞,跑出雨帘去商铺檐下躲雨。雨滴如浪,在年轻的母女二人脚下生花。
很多年前,她也曾与姜夫人这样躲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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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夫人幽娴贞静,秀慧多智。除了体弱多病,她几l乎没缺点。
丈夫沉迷权势,她教导姜循。在姜芜回来前,姜夫人应是世上最完美的母亲。可姜芜的到来,让姜夫人受了刺激,让姜夫人病倒,让姜夫人始知多年的母女之情,只是丈夫怕自己当年受不了丢女之苦,找来孤女哄骗自己。
姜夫人发了疯,无论如何都要姜循离开,要姜芜留下。她用仇恨的眼神面对姜循,她多么亏欠自己的亲女,便多么恨这个夺走自己爱意多年的本应陌生的孤女。
太子妃当然只能是姜芜的,太子妃绝不能是姜循的。
姜循应该走得远远的,最好死在外头,偿还多年养育之情……可即使是那时,姜循也不恨夫人。
她知道夫人身体不好,知道病人情绪极端,知道自己确实伤了夫人的心。她离开姜家时,手上还戴着母亲的玉镯,想着总有一日,母亲会想到她,挂念她。
十年的母女之情绝不应该是谎言。
姜循期待夫人身体好一些的时候,能想起自己,愿意见到自己。在建康府和江鹭玩耍的那半年,姜循也一时没有忘记夫人。
终于,她收到了夫人的信件。
她回东京的原因有很多,种种原因促使她必须回去。在这种种原因中,夫人的信件必然占据一位——夫人说自己病重,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姜循便回东京了。
她满心期盼夫人原谅自己,重新关爱自己,自己可以回到夫人身边……她确实回去了,代价却是,病榻上的姜夫人,亲自在姜循一无所觉时,为姜循种下了蛊。
母蛊在玲珑的母亲颜嬷嬷身上,子蛊在姜循身上。颜嬷嬷每月都要取血救姜循性命,颜嬷嬷身家性命都捏在姜夫人手中,颜嬷嬷和姜夫人有数十年的情谊……
颜嬷嬷不可能背叛姜夫人,那被姜家当做傀儡的人,只能是姜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