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昼目光变得肆意起来,在温温吞吞的车速里看他乱蓬蓬的头发。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抵达之前的想法,如果要问姜清昼现在的念头,干脆是什么想法都没有。
人的思考在低温下好像真的会静止,姜清昼只想着待在于丛身边,却没有合情合理地方式,解开过去。
“那你在洛杉矶做什么?”于丛回过神来,语气沉沉。
雪天对他的思维和逻辑构不成太大的影响。
他的表情变换了很多次,现在有点木,心里也是麻木的,稍稍歪了头去看姜清昼。
有那么个瞬间,姜清昼想收回刚才的回答,即刻终止卖惨行为,毕竟这些事听起来显得他有点过分无能。
他在肚子里搜刮了半圈,含糊地说:“学画。”
于丛整个人透着点空空的意思,过了一会,才懵懂地哦了一声。
姜清昼以为他会再问点什么,可大概这句话作了个成功的弊,听上去和在纽约读书没什么区别,让于丛声音隐约的焦虑、担忧都不见了。
“你这几天有事吗?”于丛换了个口气,变成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聊好了,明天还要去镇上,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先送你去机场。”
姜清昼没什么表情地瞥他,眼睛里还有血丝,忽然变得很疲惫,阴恻恻开口:“方便。”
带着股突如其来的幽怨,让于丛瞬间有点心虚。
“项目经理在这里,我有什么可忙的?”他又补充,语气同样阴沉。
于丛把头转向窗外,没说话。
他提完建议才觉得有些做作过头,身体上迟来的不适还没褪尽,姜清昼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催他搞画展的项目,肯定也不是对平安镇的木料感兴趣。
只不过他在意的东西,于丛不太去想,也不太敢,过去所听过的建议都在阐述在不在一起的利弊,而非喜不喜欢。
他凝重地盯了会车外的景象,直到雪量逐渐变大。
平头的哥是林场的大老板,留了个早五年很时髦的油头,请于丛和姜清昼炖菜馆。
于丛看见招牌,还是扭过头问他:“你能吃吗?”
姜清昼忽然发现自己的刻板印象还挺深,大概在于丛心里还是那种不吃葱不吃芹菜,可以看到菜里有蒜但不能尝到蒜味的大学生。
“可以。”
于丛点了点头,看起来出于礼貌才提问。
炖菜馆藏在街道深处,长街的名字很怪异,姜清昼在缝隙里停好了车,才认清路牌,写了纳哈罗夫卡几个大字。
油头老板叼着烟,脸色看起来很疲惫,话音却很热情,弯腰透过车窗看他们,高声嚷嚷着,一边打招呼,一边数落平头。
“他丫不懂事。”油头歪了下头,对上没什么表情的姜清昼,愣了愣,剩下的半句话也没说。
姜清昼推开门,没看他,等着于丛从车里钻出来,才摁了不太灵敏的车钥匙,把车锁好。
包厢不大,包着花花绿绿的塑料皮,有种落寞的热闹,姜清昼隐约能理解他们所谈论的价格,毫不掩饰好奇,撑着支收,看着于丛说话。
到后半程,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腌菜发酵的气息,姜清昼听了两段没什么结论的价格谈判,轻轻敲了敲油头的面前的桌子,眼神落在他放在旁边的烟上。
于丛和他都没喝酒,油头大哥正孤独地用满是划痕的桌角搓开啤酒瓶盖,反应了一会,抄起烟盒,赔个笑:“抽一根。”
两个人站在黑风里点火,旁边是一棵强壮的糖槭树。
油头拢着手给点火,表情变了几次,终于开口:“大哥,你是海华的老板吗?”
姜清昼冷了一晚的脸动了动:“不是。”
“我瞅着你气质不像做生意的。”油头驼着背,脸藏在浓浅不一的树荫里,有点愁苦的样子,“小于说句话都要看你脸色,我还以为。”
姜清昼没说话,瞥他一眼。
“小于就是这个性子。”油头叹口气,“价格就认第一次的,别的情况怎么说都没用,我这真做不了,害得倒贴。”
姜清昼目光森冷但平静,很容易就看破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