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菜之后是甜点,这家餐厅赠送的甜点里有一道蛋奶布丁,服务员送上布丁时我正在问莲子莫譬如库洛洛脑门上那个靶心要怎么遮,莲子莫刚说“纹身洗掉不就好了”,我看到布丁顺手推到库洛洛面前。
桌上陡然一静。
莲子莫面无表情地盯着库洛洛,我惶惶不安地盯着莲子莫。
库洛洛在这微妙的寂静中拿起勺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旁若无人地舀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餐桌一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莲子莫放下餐具,挺直腰杆,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上,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硬要形容的话,比起友好的表示,更像战士在号角声中穿上了铠甲,她披坚执锐冲着库洛洛杀了过去:“说起来,还不知道鲁西鲁先生在哪里高就?对文物古籍如此上心,想必也是行家里手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在桌子下面捅了莲子莫一指头,莲子莫面不改色地拍开我的手。
库洛洛没有回应莲子莫的挑衅,他拿起餐巾抿了抿嘴角,而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过誉了,我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而已,正好遇到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也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非常感谢莫小姐的帮助。至于我的工作……算是自由职业者吧。”
这一整段话都打太极般没有透出一点有用信息,莲子莫又是微微一笑,刚要张嘴,我立刻以标准的色狼手法摸了一把她的大腿。莲子莫果然顾不上说话,立刻甩头瞪我。
瞪什么瞪,我是在救你!库洛洛要是懒得敷衍下去干脆也给你上一个独角戏技能怎么办?
我收回手,装模作样地说:“别管他啦,莲子,要不要去洗手间?”
莲子莫翻了一个白眼,还是拿起手包走出雅座。
我飞快地对库洛洛说:“我也去一下。”
今天餐厅人不多,洗手间空空荡荡。我们并排站在镜子前补妆。
“你帮他什么了?我说你看他到底有多不顺眼啊?”我问莲子莫。
“借他员工证让他在收藏室待了一上午,这种风格的男人倒是少见。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不会帮他。”莲子莫啪地合上粉饼盒。
我新奇地看着她:“你不是说我喜欢他你也接纳他吗?”
“我吃醋不行啊?难怪你那天问我布丁怎么做。走了,不做你们的电灯泡。”
莲子莫说完一把推开门,我嘿嘿笑着跟在她身后:“你最好了,他哪比得上你。”
“哼。”
回到座位,库洛洛正撑着头看窗外,桌面已经被服务员清理干净,放着三杯柠檬茶。
“莲子莫有事先走了。她也是担心我,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坐下解释道。
库洛洛果然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也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你的朋友比你聪明,在正义感上和你又很像,如果是一般人,她刚才的表现就该令你们的友情出现问题了吧。”
“那可不一定,也可能是我和你的‘爱情’出现问题。交往三个月的男朋友和十几年的好朋友之间当然是选择后者。”
“奇怪的价值观。”
“你才没资格说我。”
上班当天,二表舅大驾光临,由大表舅亲自接见。没过多久,太后和库洛洛也一起走进公司。
彼时本工资小偷正在一边工作一边摸鱼,桌面上堆满各种财务凭证,电脑上静音放着猎人动画重制版,正好到友客鑫篇,库洛洛的团长造型让我感到极为陌生,或许是因为我从未真正见过他作为旅团团长的那一面。
没有声音观看体验大打折扣,我只能专注地盯着字幕和画面。看到一半,突然觉得气氛好像不大对劲,眼角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同时也在屏幕里出现的那个人正站在我身边,低头看着屏幕里不大一样的自己。
他今天依然没有戴耳坠,乍一看和路上常见的普通青年别无二致,也许会在擦肩而过的惊鸿一瞥里发现这青年竟然长得不赖,但去除各种识别标志之后,我想即便是个资深猎人迷,也难以将这个库洛洛和屏幕里那个联系起来。
我下意识关掉视频播放器。公共场合不宜讨论跨次元的事,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对他笑了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库洛洛收回目光:“前几天和你说过的。”
你前几天和我说过的可事多了。我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在渔排那天他说参与投资、节后签合同的事。
大表舅恰在此时打来内线电话,让我和安玲一起去他的办公室。于是我们就顶着其他员工暗中观察的目光从财务室穿越工作区,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太后和两个表舅坐在沙发上煮茶。虽然大家都是亲戚,但涉及生意还是要公事公办,大表舅没有对库洛洛投以过多关注,只是像对待比较亲近的客户一样请他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司算是家族企业,股东们基本上都沾亲带故,可谓有钱一起挣、有财一起发,大表舅很欢迎库洛洛加入如此积极向上的大家庭。
确认库洛洛要将这笔投资记在我名下之后,大表舅让安玲当场算了一笔账,然后给出两个方案:投资,或个人借款——而他个人倾向后者。
首先,公司这次要做的新项目规模很大,相应的投资回报期也长,头几年甚至完全不会有任何收益,远景也未可知;再者,库洛洛出的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占比不高,收益并不见得会远超个人借款产生的利钱,风险却要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