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抓阿宝,急着冲宁远澄清道:“殿下莫听他胡诌,我十岁时至少也有这般高了。”
现在的章文昭高出宁远一个头,英武不凡。宁远仰头望着他,根本不在意他到底比划到了哪里,心里想着的全是十岁的章文昭,明明还未长开,鼓着一张奶娃娃脸,却一本正经拉弓的模样。
令父心梗
公主府财力不足,饭菜称不上丰盛,味道也不过一般般,因此章文昭索性留在章府用午饭。
寻常家宴,席间便只有章老爷子、章父、崔氏及章文昭宁远,气氛便较为轻松。
饭后,章文昭去看了他七妹妹章奵,见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话,安慰几句后便离开了。
看来章奵也不知自己已在局中,也只有这样,这个局才更加严密不惹人怀疑。只是可怜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做了牺牲品。
但,身在大家族本就身不由己,他章文昭被选作驸马,又何尝不是牺牲品?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同情别人了,只望章奵往后能学会照顾自己。
从章奵那里出来,二人便准备打道回府,临走之前,章文昭特地叮嘱崔氏,不要给远在锦州的舅父写信,请大夫之事他自有主张。
崔氏不解,答应下来。转过头回了房,同章孝谦说起来。
章孝谦听罢并未多言,他参透了爷孙两个的话中有话,难免悲从心起。现在又听了崔氏说儿子儿媳如何恩爱,只觉句句都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偏偏崔氏不知内情,还要借此来暗讽章孝谦:“瞧见他们两个恩爱我便放心了,老爷可知昭儿同我说什么,他说此生只钟情康平公主一人,不会变心,还叫我瞧好呢。”
“哼,你放心吧,你可放一万个心,将来有你哭都来不及的时候。”章孝谦在崔氏之后还娶了两房姨娘,哪里听不出夫人的嘲讽。只是现在章文昭的事更为糟心,听崔氏这般说,他便忍不住嘲了回去。
“老爷这是什么话?怎、怎么了?是不是昭儿有事瞒着我?哎呀老爷你说话呀!”崔氏反应倒是快,一听就听出不对劲来。奈何她怎么追问,就是无法从章孝谦嘴里撬出一个字。
深知夫君的性子,崔氏只得作罢,只是心里到底留下个疙瘩,总想着章文昭下次回来,定要好好问问。
有些事说不得,章孝谦既守住了秘密,又闹的崔氏得意不起来,心下总算是畅快了几分。只要他不去想,只要他想到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他就、他就……唉。
“你去写信催催鸿儿,公事要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放在心上,若是在寻江没有心仪的姑娘,你便给他在京城张罗张罗。”章孝谦怕了,剩下的两个儿子可得好好看着。
尤其大儿子章文鸿,在地方做官他管不到,可不能再带个男子回来了!他就剩这一个嫡亲血脉了!
“怎的忽然提起鸿儿,平日里也没见你多上心。不过鸿儿的亲事是该考虑了,昭儿都娶亲了,他这个做大哥的还孤零零的……”崔氏念叨着便往前厅去,着手给章文鸿写信。
章孝谦在心中祈祷,章文鸿最好别给他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找章忠堂去哭诉哭诉,聊解心中苦闷。
章文昭是不知道自家老父的心路历程,他同宁远回了公主府,头一件事,便是叫府里的下人过来认人,认的便是他从章府带回来的人。
纳凉的亭子里摆上了茶水点心,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叫来了院里,等待接下里的吩咐。
下人们自然要比章文昭夫夫到的早,一群人窃窃私语,都不明白章文昭这唱的又是哪一出,短短两日日日有新花样,这个驸马爷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章文昭与宁远故意晾着他们一会儿才姗姗来迟,在凉亭里坐下,看着外头被晒得汗渍渍的众人。有丫鬟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愿,还有仆从唉声叹气。他们看到了站在章文昭身后的几人,偷偷打量着。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一事。这几人是本驸马用惯的人手,我与殿下商议过,往后府里的大小事务,便由他们来管。”
“这怎么能行?”“他们是谁啊?”“都是下人,怎的章府的下人还比我们高贵了?”“他们懂府里的规矩吗?”“就是啊,我伺候殿下多年……”
下人们一片哗然,又吵闹起来。
“都安静!”阿宝忙喊了一嗓子,吸引了众人目光。
“我是驸马的贴身小厮,往后殿下与驸马身边皆由我来伺候,你们叫我阿宝便好。这几位往后会分管诸多事宜,先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是锦绣姐姐,这位是响叔……”
阿宝年纪不大却不怯场,章文昭任他去讲,只管品茗吹风。
阿宝介绍了身后几人,话音刚落,立即就有人不满。最先出头的是翠芳,便是之前爱穿粉衣,昨日才被章文昭骂过的那一个。
管教翠芳
翠芳今日倒是没再穿粉衣,而是穿了一身淡黄,瞧着不那么惹眼。只是衣裳变了,人却没变。
她是皇后送来的人,这是府里都知道的事,平日里在下人中间便颇有威风,此时由她出头也是再合适不过。
“驸马此举怕是欠妥,且不说奴婢都是府上老人,更熟悉府中情况,也更知晓怎么伺候殿下,就是皇后娘娘那里,您也说不过去。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殿下的,您怎能说换就换?您这是……这是要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章文昭只是听着,单手撑在桌上支着头,似笑非笑。
翠芳见自己占了理,还要继续借着皇后的名头施压,然而一个身影动作极快,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