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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九出十三归，人家玩汇率的时候都没敢借这个啊。”

这话是可能是骗人的，李文输急眼的时候，除了没有卖心艾，其他能卖的都卖了。她甚至考虑过抵押自己父母的房产哦，和借自己兄弟姐妹的信用卡来刷。需要的话，什么谎话都能说出口，李文觉得这才算是女人。

月三分，利滚利，一年过去就能翻到两倍。如果考虑这些，就根本不会借贷了，但只有一个月领死工资的人才会忌讳借这笔钱。

对爸爸来说，几分钟就能输掉十几万，运气好一天就赢几百万，缺的是本金啊。

一开始打牌……这个还好吧，大家或多或少都会玩点。几块几块的打，一晚上最多输几百。后面开始几十几十的打，就是落下地狱的第一步。被牌搭子推荐了网。赌平台，一定是用那种酸溜溜的语气，“凭你的好运气，可能能在上面赚一笔，不过要适时收手啊。”那算下地狱的第二步。

不，这都叫梅菲斯特带着浮士德游览地狱了吧，而且在中途地狱的第七层突然撤掉保护罩，把他给推下去。

之后不管是动用自己的小金库，找朋友们借钱还是找私人借贷——都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因为李文的所作所为，搞的爸爸已经没朋友了，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打官司时李文不同意庭外和解，他求爷爷告奶奶，也没人为他得罪李文。

爸爸缺钱，也是一上来就找小贷公司。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后面要被逼债上来了，病急乱投医，给通讯录好友群发消息借钱，竟然真有人借给他。

“凑了好几万呢。”李文都有点不可思议，想说人间自有真情在。

不过发生在讨厌的人身上，感觉就像是“蟑螂也会成群结队啊”。

“恶心。”

房子也抵押了，不是他自己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的。

老人死了一个，剩下一个常年处在悲伤中，正好方便他操作。

到这份上还能瞒着的。这是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且是在那个年代，丈夫拿钱回来就好，回来家务也不用做的，妻子和孩子都不指望和他有什么感情交流。患难见真情嘛，出大事的时候他能陪在他们身边就好了。

工资是一个月一发，爸爸会把钱打到共同的账户里，但两个月没打了，他说‘要等财务上班’，‘公司拖欠了工资’，‘等年终奖一起发’。有很多借口，而妈妈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妈妈也在上班，也有存款，一点点，以前攒下来的，还能应付家里的开支。

但后面动用家庭储蓄，本来那里面经过赔款就不剩多少钱了，就十几万。要拿来给小孩上学的。

被家里人发现了，两人大打出手。啊哈！

真是让李文想不到，李文原本以为触发事件，也是气氛凝重的，来点指责，来点沉默之类的，怎么一上来就打架了。真打起来也打不过，妈妈被推倒在地上，爸爸本来想踩她肚子一脚的，最后犹豫了。往她旁边地上吐了口痰就走了。

小孩就在半开的房门后面看着。

嗯，李文莫名其妙觉得，到这里，那小孩就差不多能偿还心艾的恐惧了。不过还不够，他还没真痛过呢。

又不是打完就好了的，如果把爸爸打死了或者打残废了，可能还好。就是打一顿还打输了，能改变什么嘛。爸爸也心有愧疚，他到底没把那一脚踩下去。但欠钱已经是现实。而且他之后还在赌（倒是痛改前非了几星期）。

债主上门来了。

这年头可是暴力催收。也没有祸不及家人的意识。婚内借的钱算夫妻共同债务，老婆要还，但孩子只要不继承遗产就不用还的，但这年头大家也不管那些，父债子偿懂不懂。他们还真和心艾情况不一样，确实是父子。

“所以我的突破点没找错。”李文很得意的。“只要顶梁柱一倒，屋子底下的大家都会被压死。”

“意思是阿姨觉得那男的受苦，比她受苦还要痛苦吗。”心艾眼神涣散。

李文又来找心艾说了，她努力了，不找人分享，实在憋的难受。

‘那男的’，一般人以为是指代爸爸，其实是指代男同学。心艾不愿意叫他的名字，甚至不愿意回想起他的样子。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心艾就已经更痛苦了。

李文今天进来的时候，说：“妈妈要帮你克服心理阴影。”

心艾指的是母子的爱。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这么传统的。但“她都追男宝了。”李文忍不住说。

“？”

“没有，我有未来的记忆，所以发言会比较潮。”李文说。

“还有，她应该不是考虑到孩子的未来，才觉得痛吧。有切身的痛。”

孩子那么远的事先不管，他至少得初中毕业，才会被赶去打螺丝，进电子厂，或者下黑煤窑赚钱。女人却确实要偿还夫妻共同债务。

李文比起男人，搞不好更讨厌她，她负责孩子教育的嘛。女人看心艾的眼神也很漠然。

借贷公司手下有很多员工。就几个男的，五大三粗，每天来家里坐着，可能要等到一两点才会走。李文说：“他们的家庭情感也没有这么牢固嘛。”爸爸就直接躲在外面了，随便找个小旅馆睡，而妈妈却还要每天给小孩做饭、洗衣服。男人们看她的眼神奇特。

“我好像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了。”心艾说。

心艾是小学生，没有社会经验。她的【知道】不是基于现实，而是‘看电视剧，都是这么发展的’。李文的讲述，也完全是电视剧的语气。

心艾叫那个女人“阿姨”，也未见有多么喜欢她，心艾大概只是小学生词汇匮乏，不会讲脏话吧。李文想。

可知道了女人接下来的遭遇。心艾也并没有多开心。她抱住自己，说，“我总觉得，只要我走错了路。也会变成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