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后日就能回国子监,有孟厨娘做的其余吃食在,也能聊解一丝憾意。
薛恒收敛悲意,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想和薛父薛母说几句体己话,就听见薛母犹豫开口。
“三郎啊……要不以后家中还是给你送暮食?哦,不对,连着朝食、暮食一起送罢?”
薛恒不解:“您也晓得食堂吃食可口,为何还要送?”
薛母抿出个不好意思的笑来:“阿娘觉着,光月饼就能做得这般美味,那平日的朝食、暮食,定然也不差了。”
“这样,你吃家里送去的,另外将你那份朝食、暮食领了,交予仆役送回来?”
“哎呀,就半月光景,阿娘之后得回你外祖家一趟,少说年前才回长安。好歹让阿娘享个口福嘛……”
薛恒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仿若被雷劈了一般。
您还记得今早朝食,是如何心疼儿子,生怕儿子吃不好的吗?
这怎么还跟我抢吃食了?
阿娘,您这是想要儿子的命!
此时,临近薛宅后院的街道走过行人,被宅子里传来的惊天哭嚎吓了一跳,掩耳而走。
好端端的中秋,怎得还有人哭了呢?
殊不知中秋夜,各家自有喜怒哀乐。
升平坊许主簿家,全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许平取出余下的三块广式月饼一一掰开,馅料各有不同,唯缺五仁。
而宣阳坊姜记食肆,一家人因姜老头去长公主做活却未得酬金一事,闹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务本坊里,国子监斋舍内,算学监生孙贡劝说同窗,莫要再抹黑孟师傅与食堂。众人逐渐被说服,想着等其余监生回来后再商量。
而被他们提及的孟桑,正与宋七娘把酒言欢。她们或是嬉笑打闹,或是说着体己贴心话,酒酣耳热之后,抵足而眠;
长安城北边的皇城之中,圣人设了家宴,席间不论礼仪规矩。
昭宁长公主饮多了酒,正和卸去帝王威严的阿兄说笑,时不时抱怨谢青章是根不开窍的木头,她的孙女见不着影儿,又或是忧愁皇太后与驸马何时归来。
沈道与皇后在一旁微笑听着,其余子侄各自说话,都不觉拘束。
而被念叨的谢司业置若罔闻,端的是清风朗月、谦谦君子,把着一爵温酒,走向凭栏处,将整座长安城纳入眼底。
中秋佳节,今夜且共赏一轮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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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延康坊汤宅。
大门外,杜昉守着备好的马车,正在四处张望,顺道等他家阿郎出来。
不一会儿,谢青章由汤贺陪着,右胳膊上还抱着一圆润可爱、梳着双丫髻的女童,正低声说着话,从门内出来。
女童奶声奶气问道:“谢叔叔,你何时再来看珍娘呀?”
谢青章眉眼柔和,缓声答道:“下旬,我来见你阿耶时,给珍娘带家中庖厨做的吃食,好不好?”
珍娘为难地咬着唇,绞着手指头,纠结半天:“虽然谢叔叔家中厨子做的糕点很好吃,但珍娘也很喜欢蜜饯果子。可我阿耶说,珍娘不可以两个都要……”
“不必理他,我都带来一些。”谢青章遇上珍娘,向来好说话。
珍娘立即笑嘻嘻的,圆眼弯弯,欢呼雀跃:“珍娘最喜欢谢叔叔啦!”
陪在一旁的汤贺,失了往日板正严肃的大理寺少卿姿态,哼道:“是了,每次你这个谢叔叔来,珍娘就瞧不上阿耶了。”
“还有一贯冷面的谢司业,素日对我和明承都不假辞色,遇着珍娘倒是好说话得很。”
谢青章抬眸看他,神色淡淡:“今日雁秋难得话多,倘若在官衙时也是如此,想来冷寺卿也不必日日苦着脸。”
汤贺哽住,懒得搭理他,望向珍娘:“珍娘,你要和谢叔叔家去?”
珍娘笑眯眯地朝他张开双手:“不,珍娘也喜欢阿耶,要陪着阿耶钓鱼!”
闻言,汤贺面上不愉之色这才消去一些,抱过心肝宝贝,瞟了一眼谢青章:“谢司业,不多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