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伙计先是一愣,后追着张敛而去。“张公子,这不合规矩!”姑娘们这个时候大多才起身,准备洗漱梳妆,他这么直直地闯进去,一会儿管事的该说他失职了。“走开。”张敛心里正烦着呢,见他挡道,一把推开,抬手将叶婉婉的房门敲得嘭嘭直响。动静很大,将上下左右邻近的人都给惊动了。纷纷出门查看。叶婉婉让环儿开了门,看着一脸急色的张敛,也是一愣,“公子这是……?”“你出去。”张敛踏进房门,直接将人推了出来,在屋子里巡视一圈,而后问道,“昨夜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在房间里?”叶婉婉眉尖微蹙,“公子在说什么?”张敛见她表情不似作假,又问道,“那昨晚,我为何睡着了,醒来时,为何又不见你在房间里?”当时惊吓过度,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想想,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叶婉婉登时就想起关月,但她惯于应对各种人,张敛的咄咄相逼并未另她失了分寸。“我昨夜抚琴,曲到一半,公子便睡着了。我看公子睡得正好,便没有打扰,叫上环儿陪我更衣去了。”张敛眯了眯眼,“然后呢?”叶婉婉有些迟疑,“然后……就听到您说房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跑了出去。我还进屋子特意检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探出脑袋看热闹的人听到。众人想起昨夜的荒唐事,皆掩唇笑。张敛瞪了她一眼,嘭得一声,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他目光炯炯,端坐在圆凳上,保持着和昨夜一样的姿势,环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今日我就坐在这儿,你若有本事,就现在来找我!”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今日阳光炙烤,正午时分,所有的鬼怪都该无处遁形。房间里有些热,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没入衣领中。张敛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四周依旧静悄悄,连一丝风都不见。“你若是不敢出现,便是怂了。”他看着安静如一的房间,逐渐放下心来,默默擦掉了手心的汗。开门,面色已然平静。“阿旺,走。”“是。”两人来去匆匆,留下烟云楼一众人目瞪口呆。这张公子神神叨叨的,莫不是真撞了鬼?管事的姗姗来迟,一把拉住即将进门的叶婉婉,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强闯花楼之人,自古以来就没几个,张敛这一闹,倒是给烟云楼惹了麻烦。她瞪着叶婉婉,眼中已有不耐烦的意味。叶婉婉成名多年,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保养得当,可焉能比得过真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也就是先前张敛看好她,愿意为她花钱,不然,叶婉婉这个名字早就被埋没在众多新人中了。她知道叶婉婉这些年攒了不少银子,有离开的想法,但她才不会轻易放人。哪怕只有最后一点价值,也得榨干了才行!“我真的不知道,”叶婉婉也颇为无奈,“管事妈妈,我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管事的松开对她的桎梏,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着,“罢了。”横竖也翻不了天。她看向周围的人,“散了散了,都好好梳妆打扮去,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开门迎客了!”……张敛离开烟云楼后,无声吐了口气。他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似火的骄阳,嘴角上扬。头一次觉得,这天也没那么热。“公子,”阿旺站在他身侧为他撑伞,“咱们现在做什么,回府吗?”张敛推开他的手,顶着大太阳往斜对角的酒楼去,“回什么府,吃饭去!”昨夜他没休息好,梦里全是云书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今日早早起身,心中有事,饭也没吃几口,现下放松了些,肚子也开始饿了。酒楼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坐在堂下。张敛寻了个位置,招呼小二拿菜单过来,选了几个菜一壶酒,慢慢品着。“阿旺,这一碟牛肉是赏你的。”“谢过公子!”阿旺连忙夹了两筷子。“知道为什么吗?”阿旺摇头。张敛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因为你昨晚说得不错,这世上没有鬼,只怪本公子昨夜太累,出现幻觉了。”有些人,只要出现过,便会在心里种下念想。潜伏在深处,不易觉察。张敛说的这句话,不知是在肯定阿旺,还是在劝说自己。反正,阿旺是信了。“公子,那我能再讨杯酒喝吗?”张敛拿起酒壶,倾斜而下,“行啊。”清冽的酒水在杯中激荡,泛起酒香。一圈圈攀升,很快就要铺满杯身。张敛垂眸看了一眼,恍惚发现清亮的酒水色中竟然出现了一抹红。形状扭曲,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待杯中酒面随着涟漪逐渐平静下来,他终于得以看清——是她的脸。是云书的脸!“我要你下来陪我啊……”张敛一把将杯子翻倒,面色骤然一变,“是她,她来了。”阿旺立在原地不敢动,“公子,您在说什么,谁来了?”“云书!”张敛攥紧了拳头,上下左右地扫视。他不会看错的。不是说鬼都怕阳光,在太阳下会魂飞魄散吗,为何她能出现在此?酒楼里没有异样,张敛却坐不下去了。只感觉有人在身后撵着他,连下楼时都差点踩空。“呵,昨夜烟云楼的事你们可有听说?”有人指着张敛的背影,“这个?”“嗯。”众人以目视,“这大白天也神神叨叨的,只怕不是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我看像,这些大官家的公子,只怕手上……”那人没说完,只用手比了个刀的样子。只怕手上都有人命啊!酒楼的角落里,一方阳光能晒到的地方,关月默默收起了半个巴掌大的铜镜,对迎香说道,“吃吧,一桌好菜,别浪费了。”迎香砸吧了一下嘴,想问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塞了一块红烧肉进嘴里。:()夫人今生不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