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任南州大牢。
男子披头散发,靠墙瘫坐,一对贼眼仍迸发着幽光,不断思索着保命对策。
脚步声由远及近,狱卒出现,搁下手中的东西,吆喝道:“吃饭。”
靳邵忙扑过去,扒着木栏呼唤:“大哥,牢头大哥,行行好,小人实在疼得不行,能不能送点伤药……”
“不能!”狱卒谨记寺丞大人叮嘱,惜字如金,头也不回的离开。
“呸!”啐了口,目光移向地面的木托。
粗瓷碗,盛了五分满的糙米饭,上面摆着两根小白菜外加一块卤豆干。
当今圣上仁慈,特令不准过于苛刻囚犯,需给他们活下去、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过相对于外面勤快些便可以有荤有素,牢里头的伙食仅称得上续命而已。
贪心者自然不知足、不反省,何况是靳邵这等恶人。
“什么玩意,喂牲口啊,老子要喝酒吃肉!”骂骂咧咧着欲一掌掀翻,转而想起什么,顿住了动作。
不吃饱,哪来力气。
待吃饱了,摔碎瓷碗,用那锋利的瓷片……嘿嘿。
脑中当即闪过好几套逃生的法子,他不再迟疑,端起碗挪回墙角,用完好的那条腿圈夹着,右手抄起勺子,埋头开始狼吞虎咽。
正吃着,忽闻身旁传来轻微异响,警觉的偏头看去,原来是风吹着过道上的一粒小石子滴溜溜打转。
自嘲着摇了摇头,目前已是最差处境,还有什么更坏情形?这监牢铜墙铁壁,算得上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顶多戚彪的鬼魂能闯入。
“老子手上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几十,要真有鬼索命,早来了,嘁!”
他自言自语的轻哼一声,继续扒拉起饭菜,砸吧砸吧嚼了没几口,脸色倏地大变,双手抻着脖颈,眼白直翻,全身打摆子似得抖瑟个不停。
瓷碗自腿弯滚出,米粒洒了一地。
“啊——啊——”
靳邵极力高呼,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干嚎,他又是蹬腿,又是拍地,希望能造出些明显动静。
然而,没人注意到这偏僻之处,牢头即使听见什么,也以为是新来的犯人在不安分。
很快,挣扎越来越迟缓,最终僵直不动了。
男子仰躺着,双目瞠大,透过小小的窗户,望着寂静夜空,死不瞑目,完全想不通谁要夺他性命。
突然,一道黑影挡住了淡淡的月光。
“你、你……”靳邵回光返照般,抬起颤抖的手臂,指着窗外。
宽大斗篷,笑吟吟的下巴。
想起来了,是那个,以十锭金元宝指使他去夺奇花的人!
“我说过,若你有诚意,便相安无事,否则……”黑衣人悠悠道,“后果自负。”
言罢,几个起伏,消失于夜幕中。
青龙寨大当家,亦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天蒙蒙亮,狱卒例行巡查,这才发现全身冰凉的靳邵,任南州大牢顿时炸开了锅。
“卓、卓大人……”名唤许四的汉子自知失职,吓得不轻。
“别慌。”卓策皱眉,“把所知晓的,慢慢道来。”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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