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碌继而道:“暗铺做的是赌场妓楼、人牙子和走香药的生意。二爷整理铺子时只清理了一部分做样子,留下的一部分少数在南晋,其余在北楚和武朝两国。”
温离挑了挑眉,汤婆子暖热的手拿回放在茶几的折扇,金铭业大啊。
金碌停下,少顷,见他不语,才接下说:“暗铺管理起来甚为麻烦,敢做这一行买卖的人没有省油的灯,他们得知金家倒台的消息,起了自相鱼肉的贼心,二爷料事如神,借机派兵以捉拿黑金案余孽为由,清理了一部分铺子杀鸡骇猴。”
“这种皮肉走私的生意来钱快,可他们更晓得有钱没命花的道理,二爷手段震慑,个个安分守己不敢造次,二爷见势利用景氏名义威逼利诱,铺子可以不清,但从此谁是主子他们心里必须琢磨清了。”
温离会心一笑,黑心的家伙。
“二爷准许他们继续做买卖,并且不会过目他们的账簿,二爷只要他们每年孟春与孟秋往灵朔十二州送去三百万两银子即可。暗铺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二爷有底,六百万两不过是对半分,没将他们逼太紧,他们懂二爷意思,对半分是二爷给他们的选择,不识趣的大可换人接手。”金碌道来时对梅鹤卿的敬佩之色毫不掩饰。
温离面上不动声色,他就是扮作听讲的学生,听得仔细认真,他指腹摩搓扇柄的小动作却将他出卖。
动作细微,金碌没有发现,他只觉得温领事人很安静,不问他话光听他说,到叫他不好意思了。
“温领事喝茶。”金碌端茶敬道。
温离从思绪里回来,举茶抿了两口,说:“孟春和孟秋二月,挑的是各州良铺银两押送入京的日子,混在要充入国库的官银当中走官道进灵朔,脚程够快。”
“正是。”金碌放下茶盏合上茶盖,“京安和黔渡一带的暗铺一年只需交付两百万两,又是分两批次运送,混着数额更大的官银里很难发现,今年孟秋走过一趟,到了灵朔便将官银重新熔炼去‘官’或是铰碎,一切顺利。”
金家铺子按年算,能充国库的数额少说有一千万两,要想在官道盘查蒙混过关确实简单。
“灵朔地界的暗铺就不用如此麻烦,灵朔的官道有自己人,行事方便许多,官银统一运至朔州交由蒋掌事。”金碌道。
“蒋浣?”温离想起昨夜那位向他敬酒,相貌平平的男人。
金碌意外公子还能记着蒋浣,看来是酒没白敬,他心下笑了笑蒋浣,“领事还记得,他在里边是负责官银铰碎,正经的朔州人,父亲是梅氏祖宅的管家。”
温离点头,蒋浣还有这样的身份,他是真没料想到。
“在下是负责京安和黔渡暗铺官银运送的,熔银铰银以及其他两国暗铺的运作,就不在在下触及的范围之内了。”二爷做得周全严密,不该他知道的,他半点风声听不见,即使是蒋浣,他也铁定不知暗铺的事。
“嗯,二爷说官银两日内入京,劳烦金管事将账簿取来,我先过目一二。”温离不作多问,转而提起良铺账簿。
金碌事先料过温离今日来会查看账簿,他起身解释说:“账簿在做反复的核对,现在后院的干事房内由账房算着,还得烦请领事随我同去。”
温离搁下汤婆子站起身,爱惜地抚顺毛绒绒的狐裘,“无妨。”
飘雪的天空愈发灰蒙阴沉,仿佛受过大火烟熏,衬得雪花犹如灰烬一般,这是狂风暴雪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