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鞋子里垫脚的东西,他走动时便恢复了一瘸一拐的姿态,快走到门口时,苏露青忽然又叫住他,“静秀道长,合坤都管,请留步。”
殿门前值守的几名亲事官伸臂拦住合坤一行。
合坤转回身,面带疑惑,“苏提点,这是……?”
“事情还没查清,这位静秀道长恐怕还不能离开,”说完,她去问一旁的厉温,“厉统领,如今再看背影,可能看出什么了?”
厉温眯起眼睛,在静秀转身向外走时,也仔细对比了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身形。
闻言点点头,“嗯,差不多了,当时发现的贼人,就是此人。”
厉温一声令下,禁军上前,再次将静秀扣住。
“苏提点,厉统领,这其中一定还有些误会。”
合坤道人上前打了个稽首,“今日因着陛下驾临,观内不敢懈怠,无论什么事,都让众弟子两两同行,生怕途中出了什么岔子,若只有一人做事,回头说不清楚。
厉统领方才说,看到一个贼人,此事贫道也听说了,也与前来传话的禁军配合着排查一番,并未发现可疑之人,静秀就更不可能,他协同我管理琐事,事务繁多,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又如何能空出一身清闲,去做贼人之事呢?”
跟着又问,“敢问厉统领,是在何处发现贼人的?”
“就在三清殿外,”厉温盯住静秀,“那贼人鬼鬼祟祟抱着盒子绕到石塔后面,是个跛脚,身形和这静秀一样,本将倒是想问,这位静秀道长今早都在什么地方做事?”
静秀平静的道,“我想厉统领应该是看错了,贫道今早在主持早课,自从得知陛下要驾临玄都观做祭礼,观内弟子更是一日也不敢懈怠,每日里用心诵经文,不敢在御前有丝毫差错,因此早课也比以往提前了半个时辰,厉统领所说的时间,贫道不会在三清殿外。”
合坤道人也解释道,“玄都观处处都有石塔,这些石塔四面都刻有道家经文,其上是灯座,入夜以后石塔就用作石灯,供观内照明使用。
白天会有道童检查石塔之内的蜡烛可还够用,若有快烧完的,就会立即添换,同时,这些道童也会顺便默诵石塔四面刻下的经文,意在时时修行,不受干扰。
或许厉统领看到的就是这些添换蜡烛的道童,道童默诵经文时,两耳不闻外声,或许也是因此才不曾听到厉统领的呼喊。”
厉温听后,仍带着怀疑,看住静秀,“你说自己是在主持早课,但本将今日并未听说观内还有早课,你上的哪门子早课?”
“厉统领误会了,”静秀从容应道,“今日虽说没有正式早课,但严谨起见,我在弟子寝院多加了一场临时课业,厉统领若是不信,可着人去问。”
厉温看向苏露青,见她点头,便对身边人说,“去问。”
这么一番功夫下来,日头西斜,已快过去一天。
元俭已经在孟殊等人的劝说下,离开三清殿,虽说没有回宫,但也一直歇在三清殿旁的偏殿里,时刻关注这边的进展。
泰王、老秦侯和玄钧道人的伤情都已控制住,秦淮舟得到消息,很快赶到玄都观,先去偏殿见过帝后,便在玄都观弟子的引路下,去厢房照看老秦侯。
离开偏殿时,见几名亲事官和禁军步履匆匆进入三清殿,顺势跟着往那边投去一眼。
元康健送他出来,见状随口感叹一声,“今日这桩事,实在是蹊跷,陛下盯得紧,一定要在今日查出究竟,从出事到现在,人全都没闲下来过。等这事儿查出来,也不知玄都观上下该怎么处置,秦侯说不定也要连夜把人犯带回大理寺呢。”
秦淮舟来时已经大致听说来龙去脉,深觉其中蹊跷颇多,这时候简单应对几句,便先去探望父亲。
另一边,亲事官带回了新的结果:
“……弟子寝院已全部问询完毕,他们都说今早的确多做了一门早课,是由静秀道长带领的,有几名弟子还说,冥想时不慎多了杂念,还是静秀道长助他们恢复的清明。”
苏露青这边也将这些天内在三清殿一带做事的观内弟子问询完毕,所有人应答自然,看到从神像里崩出来的东西以后,也无人露出过慌乱神色。
一切看上去都没有问题,合坤道人再次说道,“出家人不会危言耸听,苏提点审了这么久,也核查了这么久,应该能够确定,我玄都观上下一切如常。而祖师像出此异样,或许是接到神谕,不得不以此种方式提醒世人。”
厉温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指着合坤道人的鼻子问,“哦?你这老道这么说,是觉得陛下失德,上天示警了?”
“厉统领,此事非同小可,三清祖师像不会无故如此,此番变故定是有上天指示,我等能做的,便是顺应上天,自省自纠,便是到陛下面前,贫道也必须如实说。”
“好了,”苏露青按住准备破口大骂的厉温,看向合坤道人,“都管的意思,本使听出来了,不过此事究竟是上天示警,还是玄都观集体行刺,还要看最后查到的是什么东西。”
她向着外面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