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盆皂角水被端进去。
苏露青将银簪放进盆中,清洗一番,然后捏开夏慷的嘴,将银簪探进口中,深入咽喉。
外面的人看着她这一番举动,夏管事和夏捕头互相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另一个小管事拉了一下夏管事的袖子,在他耳边低语,“夏管事,这个人好像懂如何验尸,她如今这些法子,和县衙里的仵作做过的事差不多。”
夏管事乜他一眼,低声开口,说的却是,“家主如今到何处了?”
“算算时辰,送信的人应该已经见到家主了。”
“静观其变,做好家主交代的事。”
“是。”
前厅里,苏露青将银簪取出。
这样看起来,银簪表面发黑,的确是沾到毒的表现。
她不动声色,再次将银簪投入皂角水中,洗净上面的秽物,等再拿出时,颜色虽淡去一些,但青黑色尚在。
察觉到一旁秦淮舟递来的视线,她几不可查摇摇头。
再次查看夏慷的面部,口唇青紫,七窍都有血迹流出,她忽然想到什么,以眼神示意秦淮舟:
(过来。)
原本拦在前厅门前的人回身走过来,虽然站着的位置是在对面,但手伸出,衣袍顺势遮住夏慷的脸,阻隔了外面一干人的视线。
“是……尸体有问题?”做好掩护,这时候才开口问她。
苏露青“嗯”出一声,取出帕子,往夏慷脸上带有血迹的地方抹去。
眼角鼻腔口角的黑血一擦就掉,帕子往鼻孔里面捻,取出帕子时,上面沾着的却并不是血迹,而是微微有些湿,像从外面倒进去的水渍。
她将两处痕迹对比一番,冷笑着感慨,“啧,常言虎毒尚不食子,这夏家,猛于虎啊。”
“这么说来,他不是中毒?”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淮舟,没回答。
余光瞥见外面的情形,半是诧异,半是了然,“来的真快。”
来的是夏家家主,夏之翰。
今日说来也巧,夏之翰到襄阴城来看望小儿,刚进城就被慌慌张张跑来的家丁拦住犊车,在听完小儿的噩耗之后,夏之翰直接弃车一路跑到别院。
这时候仍有些气喘不匀,奔到堂前,急声问,“十郎如何了?”
苏露青闻声直起身,看到来人一身青色布衣,头上网巾同样是青布,一身衣衫大概浆洗了太多次,已经泛起毛边儿,且发白。
对夏之翰的第一印象,是此人自律本分。
两边互相道过身份,夏之翰奔到夏慷近前,丝毫不顾面前已是一具毫无生气的尸身,俯身大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啊!是何人害你如此!”
“家主,你可一定要为十郎做主啊!”
夏管事这时候也上前来,先扶起夏之翰,听他止了悲声,抬手一指苏露青二人,“这二人打着商谈生意的旗号,与十郎谈了许久,没想到这二人包藏祸心,竟直接对十郎下了毒手!可怜十郎,听闻家主来看他,本是十分高兴,还想亲迎出来接家主,哪知前一刻人还好好的,马上就七窍流血,断了气!”
“这女子还狡诈诡辩,非说能救活十郎,我等虽然不信,但也想信个万一,谁知还是被这女子戏耍一通,十郎迟迟不曾苏醒,她却对十郎的尸身极其不敬!”
夏之翰悲痛欲绝,怒视苏露青,“小儿如此礼遇二位,二位究竟是为何,要对小儿下此毒手!”
“……既是瓮中捉鳖,为何不将凶徒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