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将至,纽约的新年氛围愈发浓了些,城市繁忙而稠密。
莱逊律所内,一股浅淡但有些难闻的油墨味儿正裹挟水暖管里的热气而蒸腾。
这味道,来自罗姆德夫人工位上的键式打字机。
罗姆德夫人的手上沾满了维修墨囊时黏上黑乎乎污渍,她正小心翼翼的按动金属键,以免不沾到更多地方。
这上面,是莱逊先生需要在新年到来前,上门去拜访的客户名单。
有几位达官贵人,在这其中最为重要。
“先生!您的日程排好了。”
罗姆德夫人瞧见门外莱逊先生从马车上下来,一路进入门厅,她立刻起身,将这一份纸条从机器里取出来。
“早啊,罗姆德夫人。”
莱逊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雪茄,他接过那张纸,垂目,蹙了蹙眉。
罗姆德夫人解释着上面的变化。
“詹尔茨先生昨天派人来说,他又要修改他的遗嘱,将原定的继承人…他的侄女詹尔茨小姐,修改成一份嫁妆信托。”
她又说道:“这詹尔茨小姐还真可怜,她父亲死了才不到一年,詹尔茨家的企业,工厂,股票,就都落到了她的叔叔手中。”
“就连詹尔茨小姐本人,也逃不过,被订了一桩厉害的婚事,如果不结这个婚,她可能连一分钱的遗产都得不到。”
莱逊先生没见过詹尔茨小姐,但去过她家的别墅,他好奇地问:“订婚与谁”
罗姆德夫人擦手,端起桌边的红茶,加了两颗糖,淡淡的说:
“温斯顿默肯。”
闻言,莱逊先生挑了挑眉,“他这是要把自己的侄女儿送去做抵压,想拉一笔贷款吗?”
他抖了烟灰,折起纸张,阶级之上还有阶级,有钱了就想着更有钱。
对于莱逊先生的诙谐用词,罗姆德夫人也无奈地笑笑,谁不知道,默肯这个姓氏在北美可以直译为银行。
莱逊先生三十出头,他丧过妻,没有再娶,故而即使是新年,他也没必要为了跟家人相处而留出许多假期。
对这满当当的行程,他没有任何异议。
将头上平檐高筒礼帽摘下留在前台,他正打算上楼,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陌生面孔。
托马斯提着一只铁桶拾阶而下。
他拎起湃在水中的抹布,水流哗啦啦的,拧干了,蹲在楼梯上擦拭台阶。
莱逊先生觉得有些面熟,但又忘记了是从哪里见过,他指了指,问道。
“那只小老鼠是从哪来的?”
罗姆德夫人答:“刚招的,以前是报童,我叫他睡在储物间旁边的小屋子里,你没意见吧?”
“挺好。”
莱逊先生点了点头,绕开托马斯,上了楼。
埃洛伊丝坐在床边,她将两双制作完毕的手套装进纸袋里,一双是蓝色棉布底,做了简单的鱼骨绣,是到手肘的长款。
另一双是酱色衬裤改的,荷叶边短款,她昨日一整天都捏着针赶工,人都要累晕了,加班加点才将它们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