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姑姑不在,娘娘在人间的最后的一点显相便也没了,没有了真凤凰的凤栖宫,哪担待得起如此重礼?
“陛下知道……吗?”佩梅再次朝宫里的年长姑姑确认,这是不是她能收的礼。
“这么大的银子和支出,吴公公想必知道。”三娘想了想,道:“吴公公知道了,就是陛下知道了。”
见太孙妃听完,还在沉思,且心思不在银子她手中抚着的银箱之上,三娘坚如冷铁的心稍稍动了动,她沉思了片刻,接道:“内宫虽俭,是俭,不是穷。”
内库进钱的速度很快,只是从不流出来用到内宫嫔妃身上,那皆是陛下要用在别处的急用银子。
那急用,用在天下,用在陛下要用的一些人和事上。
要不陛下能看经常往他手中送银子的禄衣侯那般顺眼?
陛下在外面,可是养了一大批人马。
陛下养的暗兵,按她所估,这些人一日发动,能抄完都城所有大臣的家。
卫国这些年的灾祸少了,那可不是上天垂怜,是暗兵常年在卫国四处走动,防患于未然,把灾祸的火苗,掐熄在了襁褓当中。
京畿都卫府,章老将军的都卫府,不过是明哨,都卫府历年来最强的新都卫郎,在初选之时,有些人一开始不见了。
娘娘早年便猜测出了陛下养暗兵的奇用,是以娘娘常年给陛下的内库打掩护,任由吴公公把陛下的一些用度,挂在她内宫的账上,且从不过问半字。
还有些看不见的地方,也都要用银子,那些花销,才是内库每年必出的大头,那才是令封公公日日头疼睡不好觉的主因。
太孙妃要是能主持内宫久了,也会发觉这些不对出来。
但这时候还没到,这事尚不是该她知道的,三娘道:“赐了您,您就收着,这兴许是近些年来,内侍监代陛下能赏出来的最大的赏赐了。”
“也许,这是陛下送给娘娘的。”三娘淡淡道。
这是陛下给毁了寝殿的皇后娘娘的赔礼。
娘娘在地下,想必此时也收到了。
“梅娘知道了。”三娘末了一句,神奇的宽慰到了佩梅的心,令她瞬间释然,不再多思多虑。
要是这是赏给她的,佩梅是想不通的,哪怕这中间有诩儿在给她撑腰。
无论是那一位至尊,还是至尊身边的吴公公,他们给她的感觉,就是她如同一只蝼蚁一般,他们想踩死她,都不需要他们自己亲自抬脚。
一只蝼蚁,怎么可能配得上如此赏赐?
但要是给皇祖母的,她就想得通了。
这才对得上。
“那就收到凤栖宫的公账上,”佩梅没想自己拿着,她跟三娘道:“等姑姑醒来,我就和她一起入账。”
皇祖母的银子,就用在凤栖宫上,用在内宫上。
三娘看着眼前的小娘子,她沉如古木的双眼依然一动不动,但心中对这个太孙妃的认可加深了三分。
娘娘看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精准。
太子妃抗不住这内宫的凶险和曲折,但太孙妃能。
太孙指不定还真得靠这位小娘子起家,活命下去。
有了澜圣医的药,当晚丁姑姑便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对佩梅所说的皇帝的赏赐无动于衷,而是非要起身,去主寝殿看看。
佩梅只得让她去。
因着她在家中从小跟着母亲侍候祖父母,她对长辈,历来顺从。
三娘背了丁女去,丁女看到整洁素美的主寝殿,和以往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两分陈旧,但这位陈旧在丁女看来,那是古朴厚重,那是和她的娘娘一样的厚重,是配得上娘娘的,她心下一松,脸上竟露出了笑容来,看到没有她以为的那般狼藉的主寝,她和背着她的三娘道:“还是娘娘的屋。”
三娘看着被太孙妃的巧手又收拾了一天的主寝,默不出声。
丁大人看样子,她则从太孙妃的收拾当中看出来,太孙妃对主寝每样物品的模样,置放之处的细节了然于心。
对于她这种被娘娘养着用来救人于危急的暗哨武娘来说,细致方是一个人活命的最大利器。
太孙妃有,她要是还运气不是很坏的话,也许能走得更远。
丁女习惯三娘的木讷,对三娘的沉默不以为意,偏头对小太孙妃道:“护得很好,您有心了。”
佩梅朝姑姑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