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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中的古松青翠欲滴,阳光透过枝桠洒在屋内,投下的阴影都仿佛染上了浓郁的碧色,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松柏清香。
小道士为林风晚包扎好手上的伤口,嘱咐了几句后转身离去。
林风晚看向面前的善寂法师,他低眉垂目,身姿端然,仿若屋外那棵宠辱不惊的青松。
她提起自己最初的来意,恳切道:“法师,晚辈听闻您手中珍藏‘千年古苍’,此药可解沉疴。家中姐姐身染顽疾,特来向您求此灵药相救。”
善寂法师挠了挠头:“千年。。。。。。什么?你刚说的什么东西?什么什么苍?”
林风晚将姐姐患病的原委道来,并道:“这是一位仙游道士开的药方,传说这‘千年古苍’可以调理经络,续断生机。”
“仙游道士。。。。。。千年古苍。。。。。。”善寂法师捋着胡子喃喃自语,突然一拍桌子,“哎,我当是什么!就是我捡的古松皮啊!”
他转身从木柜中拿出一个小包袱,摊在桌上,清冽的松香飘散开来,干燥的古松皮堆了一摞。
善寂法师摆摆手,“你都拿去吧。哼哼,玄空那小子也真是的,特意取这么个名字来磕碜我。”
林风晚奇道:“法师认识给姐姐写药方的仙士?”
“贫道同他一起长大,他沉迷医术,我喜欢种树。有天他说要游历大江南北,还笑我总偏居一隅。这么一算,真是许多年未见了。。。。。。”善寂法师笑骂一声,“明明说我捡的都是破烂,居然在外面起了‘千年古苍’这么个名。”
林风晚本以为是极其稀罕之物,如今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古松皮,一愣一愣的。
善寂法师看她忽然沉默不语,笑道:“你这小友倒有趣,为旁人的事这么积极,自己白天遭了绑,却连是谁下的手都不追问一句?”
林风晚:“法师知晓是何人所为?”
善寂法师:“我不知道啊。”
林风晚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您也是我见过最有趣的道长。”
她看向手上的伤口,那黑衣团伙本该在明年才出现,如今却提前了这么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数?天命让她重生在这段时日,又会是巧合吗?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
善寂法师笑眯眯地看了林风晚一眼,声音轻若松针落地,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眼仿佛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了,林风晚心下莫名一震。
此时,殿外响起了暮间击鼓的响声,恰好合上了她这一瞬的心跳。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一杯茶?”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觉,忽然扬声向窗外说道。
屋内外静默了片刻,一身玄色的男子踏着古松投下的阴影,轻飘飘地走进来。
叶归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知道是何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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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国公?”林风晚听了叶归的话,皱起眉头,“他为何要对我下手?我与他素无瓜葛。。。。。。难道。。。。。。是因为那日郑三爷的事情?”
叶归放下手中的茶杯,“他最近死咬着我不放,许是查到那日夫人也在场,波及夫人了。”
林风晚忽地明白郑三爷为何敢如此嚣张,有这样一位睚眦必报的兄长,郑三爷岂会有半点畏惧?
她若有所思:“原来是宿国公下的命令,但我感觉实际动手的并不像他的人,那个黑衣人看起来对宿国公的两个手下颇为不屑。。。。。。”
“是宣明侯豢养的死士。”叶归道,“宿国公和宣明侯素来交好,能使唤他的人也不足为奇。”
林风晚闻言猛地攥紧拳头,原来是宣明侯。
她竭力平复心情,问道:“他们身上可有一股奇特的味道?”
叶归摇摇头:“那些人甚少出手,我也不知。”
林风晚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她确信自己与宣明侯毫无交集,她不知道宣明侯将来为何要杀她。或许在他眼中她这条命轻如鸿毛,不过是某场斗争中随口的一句命令,就变成了一条随手可抛的命。
她的心口泛起细密的恨意,手上的伤口因为无意识的用力再度裂开,林风晚却完全没有感觉到。
她不再像前世临死前那样纠结为何被杀的是她,她早已明白一个道理:
无剑之人亦会死于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