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志在四方,故以师父为范式,未敢轻俯首。”
赵延勋目光从未有的柔和,瞳孔深处灼灼闪动,其音清越。
“好。但望为师能亲眼所见。”
我喉咙深处一阵发干,眼角一下就湿润了,在滴水成冰的冰天雪地里,却始终没有冻结。酸涩的情绪盈盈充斥了口腔,经久不去。
其实…其实在这世上,只要你不移那份拼命活下去的磐石之心,总会吸引到同频共振的人,为你让路,为你奔波,为你而悲欢,为你的信仰而信仰。
幸好,幸好踏破人间山河,我还没有丢失自己的本心。我的每一回抉择,都纯然可鉴,不掺杂熏心利益。
扪心自问,旧狠不减半分,我失缺母亲的那一部分,不可断绝,不到手刃苏府殆尽的一天,我就做不到高枕无忧。
人,就是在一次次做不到的消耗中做到的,不是吗?
赵延勋无疑还是蒙在鼓里的,但他如今待我,全然多了一份倾尽全力,兀自多了一份舐犊之情。
难道白云苍狗即无迹可寻吗?
非也。
是因为我是他顶头上司的“嫡子”吗?
他从来以为。
只不过,他穿过我的身体,穿过尽洗的铅华,看到了他意气风发的无畏时节,视死如归,抱着马革裹尸以正丘首的决意,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滴酒未沾,赵延勋却面色酡红。
毕竟就是在那一页,他看见了雄兵百万。
赵延勋最柔软的肋骨,落在了无定河边,在每个阴雨连绵的天色,隐隐作痛,彻夜难眠。
我肃然起敬道。
“师父,弟子当继您衣钵,不辱使命,亦不辱门楣。”
我的底线是不认贼作父,是故,此门楣非彼门楣,我不辱没的,是身上流淌的西戎血液—爱憎分明,敢爱敢恨,快意恩仇,不卑不亢为界的,野心是也。
其后切磋勉强继续了一会儿,可我压轴式的显然“扫了”大家的兴,天还亮着,大家都又散开去了。
我没察觉的是,张怀民的那些个“旧部”,都被我无心收服,除张怀民外,以我隐隐为首。
那些嚼我舌根,戳我脊梁骨的鼠辈,也都自觉退出了张怀民的阵营,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所有明枪暗箭,转瞬间,销声匿迹。
不过我早已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了,只是疾步如飞,气冲冲地奔向了我算账的对象。
二人看着怒火中烧到刀都忘了回鞘的我,“一头雾水”。
张怀民不失“关切”地问道。
“钟离,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赶着投胎啊?”
“呸!”我恨恨地啐了一口,少有地显露出急头白脸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装好人?说!你是不是去蹲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