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一声高昂喊门将蓝世砚从无尽的回忆中拉回,而那逡巡守城之人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他们几人,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那少年大怒,猛然离队驱马向前,即刻朝着那离去的士兵破口大骂道。
蓝世砚也感奇怪,按理说,守城的士兵会立刻禀报上去,教城卫司总长立刻来分辨。
思及此,他急忙跟马上去,以证明两人的身份属实。
“大胆,你这厮,竟敢无视皇命,若再不开门,小心陛下即刻问斩……“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嗖嗖刺穿了还保持着张嘴的少年。
一支白毛尾羽箭矢正穿过那少年的口腔,那少年面上的表情,显然还未完全从目瞪口呆转为惊恐,就被永久定格。
蓝世砚耳侧只听得沉钝的噗声一道,身旁方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去了,那是箭头遁入□□的沉闷声响。
更为可怖的是,那箭近乎是擦着蓝世砚的耳旁风而去,毫无顾忌他的意味,倒更像是威胁与警告。
霎时间,蓝世砚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顺着脊梁攀附而上,直到后脑勺都凉飕飕的。
他沉下面色,拔出刀高举,向城楼上去而复返的士兵和射出冷箭的那将士呵斥出声。
“你们竟敢藐视朕的命令随意射杀朕的护卫,将你们的长官叫出来,怎么,朕离去才一个月的工夫,伏休国就要反了不成!?”
那俩人却无丝毫畏惧的神情,反倒是相视一笑,向楼下已然面上浮现一层薄怒的蓝世砚语带调侃道。
“陛下息怒,只是您有所不知,不是我们不为您开门,瑾国来了命令,另有安排。劳烦您等上一会,瑾国的人,马上出来迎接您。”
那将士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弓弩,甚至狂妄到又对准了蓝世砚身旁一人,却笑而不发,似乎是在给他下马威似的。
蓝世砚呼吸一顿,他紧握的拳头微微战栗,仰头声线浑浊道。
“瑾国?我便是从瑾国归来,放肆,有什么吩咐何须你们辗转传达!”
那城上之人只是笑了笑,盔甲上反射的光线晃眼到刺痛。
那瞧起来位高一阶的将士抛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面色铁青的蓝世砚,手下人紧随着他勾肩搭背地自顾自喝茶去了。
“陛下,有些事,没跟你说,就是上头的人另有安排咯。”
蓝世砚喉结干涩地滚动一下,也许是仰着头太久,连带着颈椎都不堪重负地酸痛起来。
方才被弓箭瞄准吓唬的那人见蓝世砚的拳头握得关节发白,连忙上前低声对蓝世砚宽慰道。
“陛下莫气,无妨,等我们进去再收拾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是了。”
蓝世砚却无奈地勾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显出几分落寞来。
“我担忧的不是这个,而是来者不善。”
在少年不明所以的盯视下,蓝世砚目色凝重,一字一句道。
“他们口中此之瑾国,非彼之瑾国。”
他眉宇深皱,声音也不由暗哑了许多。
“我更忧心,既然弯弯绕绕不肯直任于我。这个上头此之意不怀好,非我之可控。“
听闻此语,那少年也陷入沉思,一时间,场面僵持住了。
入了峡谷的风刺骨得很,将几人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长衫吹得哗啦啦响成一片。
风餐露宿,策马赶回故土,却吃了闭门羹,很难不教人悲从中来。
忽然间,城门隆隆打开,迸发出巨大的声势,浩浩荡荡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猛烈撞击人的耳膜。
如今不是太平年岁,昼市已休,夜市禁令,街面清冷非常,哪来这么大动静呢?
正深思间,老旧而坚固的城门彻底张开,露出笨重的城门身后乌泱泱的队伍,列阵排开,巍巍壮观。
这阵仗,饶是蓝世砚本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位于百米军阵最前方,岿然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威风凛凛的那人的脸孔,让蓝世砚心觉面熟。
“别来无恙,陛下。”
这一声陛下悠悠长长,似乎暗藏了幽怨与沧桑,而那人面上的亲切笑意,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