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桌下暗盒里拿出两张方子,摊在桌面上。
一张便是赠予那人的,上书延年益气之效。
另一张,则是通脉养血之功。
看似是两张良方,可若是长久一同服食,便会长病不起。
若陛下缠绵病榻,届时太子监国……许多做不得之事,便能去做了。
上一世,他掣肘于一人之下,无力改变,今世断不会再袖手旁观,任其发生。
一连下了数日的雨,催生不少新绿,转眼间,草长莺飞,丝绦拂堤,又是一年春三月。
帝赐宴曲江,祭祀祓禊,一行人浩浩汤汤,自皇城往水滨去。
持盈随叶贵妃与六皇子坐在一辆马车里,一路上听着外面锣鼓喧天,分外热闹,自然耐不住性子想去看一看。
只见是一群稚子围着车舆拍手叫好,原是巫师载歌载舞,立于花车之上,伴着皇室车驾前行。
叶贵妃指着车舆,同身旁正牙牙学语的六皇子道:“那是你父皇所设,用以为天下百姓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小皇子不明所以,只拍着手附和:“不详……不详……”
而后指向持盈,“姐姐,姐姐……”
持盈正欢快地望着外面,并没留意车内。
叶贵妃把六皇子的手拍掉,嗔怪道:“呸,谁教你这么说的?不许污蔑你皇姐。”
小皇子有些无措,哇地一声哭出来,口中念着,“二姐姐,二姐姐……”
持盈回过头来,心里明镜似的。
这话除了季思虞,怕是无人会故意教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孩子。
贵妃生气,是因稚子受人挑拨,自己同弟弟生气,那可就是小心眼了。
她转过头来,冲叶贵妃盈盈一笑,而后弯下身子,耐心哄道:“阿瑾,姐姐抱抱可好?”
小皇子止住哭声,跌跌撞撞奔向她。
她抱起季瑾,再次看向窗外:“来,姐姐带你看跳大神。”
小季瑾被车外的光怪陆离吸引,咯咯笑了起来。
她抿唇笑笑,亦随之看去,却总觉得其中为首之人颇为眼熟。
可她思来想去,上一世是万万认不得此人的,兴许是自己重活一世,记忆错乱了吧。
众人已至江畔,她亦随叶贵妃下了车舆。
自上次赠玉一事,她许多日未见贺九安,依着他的性情,今日定要同季珣一起。可她左顾右盼,目光寻觅到季珣车驾时,却只见他一人。
好巧不巧,他亦在回望她。
持盈自觉被他盯出了一身冷意,忙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