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风凉,她这般睡着,明早该不适了。
他只把她抱回榻上便走。
可待他走近,却发觉少女应是出浴不久,粉黛未施,一头乌发似云般铺散,发梢仍氤氲着水汽,散落在肩头,衬得衣衫泄露出的肌肤更加莹白。
他呼吸一紧,忙撇开目光,帮她理好滑落的寝衣。指尖触及发梢之时,只觉得带着些令他清醒的冰凉,激得他彻底散去了本就不多的醉意。
他万分清醒,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即使熟睡着,眉眼间也笼着一层薄薄的困惑,烛火柔柔地笼着她,宛若镀上一层光晕,美得像是那弯方才一直伴着他的明月。
看似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即。
季珣眸色黯了黯,正欲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却瞥见她手指搭着一盒药膏。
这药膏盒子古朴雅致,看上去颇为刺眼,想来定是九安送的。
他去寻自己那盒,想以此替换,却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意气用事,把它丢进了外面的草丛里,再寻不得。
他心下不由有些后悔,低头一瞧,却见她寝衣自然落叉之下,正露着纤细柔美的小腿,清晰可见的伤口却并无一丝上过药的痕迹。
他微微蹙紧眉心。
怎能这般不顾念自己的伤处呢?
他握住她的足踝,轻轻抬高一些,寝衣自她的小腿轻轻滑落。
他以指尖蘸了些药膏,往她的伤口细细涂抹。药膏好似带着凉风,吹得他指尖隐隐约约地痒,宛如暧昧地挑逗。
可指尖虽凉,营帐却暖,再次暖起了他的醉意,似乎连着身子都一同烧了起来。
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既怕自己惹疼了她,又怕自己的心彻底失控。
持盈睡着,忽觉得自己始终隐隐作痛的伤口一阵酥麻,痛意即刻被驱散许多。
她自这舒缓中朦胧睁开眼来,却见眼前是一模糊人影,正低眉垂首,为她上药。
再定睛一看,这低眉垂首之人不是旁人,居然是她那一贯冷傲的皇兄季珣!
他一贯冷白的脸颊染着些许红意,褪去几分清冷,却多了点温柔。
啧,果然是在做梦。
季珣他既不会如此低眉顺眼地为她上药,更不会脸红。只会在为她清理伤口之前先责她两句,再冷着脸不情不愿地照顾她。
她伏在案上未动,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只一昧瞧着他。
梦里有这样的皇兄,她很欢喜。
待季珣耐心上完药抬眸时,迎上的就是她懒洋洋的目光。
一贯灵动澄澈的眸子此刻因半梦半醒显得迷离飘渺,似一汪春水,当即狠狠搅乱了他的心。
他呼吸一滞,宛如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心虚地移开视线,正欲开口解释,却忽地听见持盈唤了句他许久不曾听见的那个称呼——
“哥哥。”
随之一同而至的,是她的指尖。
她单手撑着脑袋,斜倚在书案上,以指尖为笔,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