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皇后果然未歇,见他缓步而来,似有些惊讶,遮了遮口鼻,嫌弃地蹙了下眉头。
“皇儿怎么……”
她目光落至他染着女子口脂的肩头,声音稍厉了些:“是哪个狐媚子咬的?”
他把目光落至那抹殷红,怔愣片刻,摆了摆手道:“无妨。儿臣今日……去喝了花酒。”
“你身为一国储君,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神色迷离地抬眼望去:“儿臣今日还做了件更荒唐的事呢,母后愿听否?”
贺皇后不语,似是默认。
“儿臣今日……今日与一貌美花娘,在车舆中行乐,你猜儿臣,儿臣撞见了谁?”
贺皇后心中一坠。
“谁?”
“禁……军。”他手指指向窗上映出的人影,“儿臣得好生数一数,是否少了谁,怎地竟在宫外瞧见了?”
皇后有些难堪,忙招呼身边嬷嬷道:“殿下醉了,叫人送他回东宫去。”
“母后,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儿臣可以再指派一些。”
他气定神闲地理了理衣袍,兀自起身,仍保留着先前的微醺之态,让她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玩笑还是警告。
旋即欠身行礼:“夜深了,儿臣也不便叨扰,先行告退。”
他缓缓步出未央殿,神色一片清明。
回东宫时,却见阙台之上少了那抹暖光,忽觉得心中一空。
这是持盈中蛊以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她躲在床榻内,屋外是她皆不认识的丫头婆子,屋内也没了那个日日喂她指尖之血的男子。
她咬着被褥,生生熬了一个时辰,待蛊毒发作完毕,浑身已被汗浸透了。
纵然如此,也再没有人在此时,为她递上一袭熏了梨香的干净寝衣。
她忽然有些后怕。
后怕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长夜寂寂,她闭着眼睛,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直至天光微亮时才刚刚睡去,转眼又被破门鱼贯而入的婆子女使自床上摇醒了。
“姑娘,姑娘醒醒。”
“嗯?”她迷迷糊糊道。
“到梳洗打扮的时辰了,待会儿还要接诏呢!”
她被两人连拖带拽地拔下床来,又被按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点红妆着吉服的姑娘,一时有些恍惚。
“等等,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哪会认错人啊,我们都是叶府的老人了。”
若没认错,为何这吉服是给她穿的呢?
她的思绪飘忽不定,最后斟酌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是在做梦。
昨夜与他亲吻时,她心中便添了许多异样的情愫,后来夜里独自一人,更是觉得难受,故而才做了这样的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