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的气味分外清苦,蓦地让她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她近日惯闻不得苦,连带着有些想吐,药刚上了一半,她终是没忍住,弯身吐了出来。
他忙回身为她抚背顺气,叹道:“你啊……你唤他们进来上药,自己早些回去罢,你的心意我领了。”
她吐得不多,到后来只剩酸水,他便知道她又是不曾好好吃饭。
她面色有些白,强撑着坐起身来,一眼撞见了他结实有力的胸膛。
她虽已非初经人事,但乍一见旁的男子未着寸缕的胸膛,仍是撇开了眼睛,双颊染上些许薄红。
她起身绕到他背后,用清水漱了漱口,道:“没关系,就剩一小半了,待我涂完便走。”
她抑下闻着这药胃里翻腾的难受,继续小心为他上药。
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比宋池会照顾人许多。
他犹豫着要不要向她坦白。
若坦白了,她便能日日光明正大地留在他身边,他喂她吃饭,她为他上药,仅是想一想,便已觉十分美好。
可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
她今日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若他此时坦白他根本不是什么王时,她定会觉得他在捉弄她,好看她笑话,而后彻底与他生分。
他只觉得他的头比身上的伤还要再痛些。
他下意识抬手去揉眉心,她站在他身后,余光却瞥见他手心里有一道淡淡红痕。
“你的手怎么了?”
他一滞,忽地想起他接下她那一刀时手心的伤。
他掩饰了一切身为季珣的痕迹,可单单忘了这道伤口还未好全。
他的心一瞬慌了。
不能被她发现。
还不能被她发现。
“是不是被竹片刮了,你自己未曾察觉?给我瞧一瞧。”
他见她已经朝他伸出手来,慌忙往一旁避开,拢了衣衫,垂眼坐在一旁。
她疑惑抬眸,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抗拒。
明明自己方才还在为他上药。
她细想了想,上药时两人之间尚且隔着药签,也并无真正触碰到彼此。
许是他不愿自己与他肌肤相触罢。
“我不碰你,你给我瞧一瞧,看是否扎进了木刺,若是严重,我去唤医师——”
“不严重。”他当即打断了她,“若无事,太子妃可以出去了。”
他又一次唤了那个她不愿听见的称呼。
可他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好奇他掌中有什么自己看不得的东西。
她只垂了眸子,轻轻“哦”了一声,而后佯装转身离去。
他松了口气,抬手去理自己的衣襟,谁料她忽然折返,捏住了他的手腕,试图翻转他的手心,去仔细瞧一瞧那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