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伪装在人都离开屋子那一刻,彻底喷薄迸发。
沈灵书将头埋在丝衾下,低低呜咽哭出了声,越哭越凶。
数不清过了多久,更漏转了又转,她的理智才一点点回拢,她一点点轻轻喘着气,掀开丝衾,上好的锦缎上面全是她斑驳可怜的泪痕。
有清风拂过,顺着窗牗的缝隙,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摇曳婉转。
沈灵书咬着唇,一点一点思忖着退路。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的身子会一天比一天明显,肚子也会一天比一天大。
就算初两月不显怀,她亦可以用生绢束缚,再穿些宽大的衣裳瞒天过海,可再待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若是被陆执知道了,说不定他便永远不会放过她了。
好在马上就到年底了,今年过年要比往年早一些,大房王遂在外地置办货物,应该也快回扬州了。
夜色如晦,沈灵书心绪翻涌,忧思了良久,最后不知何时渐渐昏睡了过去。
——
接下来的日子,她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去祖母那里请安,甚少出门,面对裴氏的奚落也不置可否,只一心研习江淮送来的药书。
又一日霜雪,楹窗被雪光映得透亮,沈灵书披着碧色厚绒对襟上襦,下配同色袄裙,对着铜镜整理衣领。
身后采茵又拿出了一件月白色大氅,遮住了不盈一握的腰身。虽然只有不到两月,尚不显怀,但是心虚使然,总是要多小心的。
沈灵书系好了大氅的带子,转身问道:“马车备好了?”
采茵点头:“跟老太太说姑娘近来待的烦闷想上街走走,老太太不放心安排了仆从跟着。”
沈灵书点头,拿着帷帽往外走。
王遂今晚便到府了,晚上家中定有全家人都在的晚宴。事不宜迟,她要尽快。
一辆青色马车从平直门小巷缓缓驶出,不多时,停在了一家点心铺子门前。
沈灵书下车道:“这家铺子的樱桃煎做得极好,就是有些慢,你们且在外面等着。”
家仆齐刷刷道:“是!”
用了在上京的老法子,沈灵书同采茵进店后先是采买了一大份樱桃煎,随后便从西侧门偷偷溜走了。
街道上行人纷纷,沈灵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钻研了一个月之久,她已经稍通医理,起码她今日拟写好的方子,只消不到十日,便可悄无声息的送王遂上西天!
扬州城的药铺不卖药给她,但是江家在扬州也有拿货的伙计人,沈灵书走到一家书斋前,将那方子递给了江家下人。
一炷香的功夫,江家下人拎着三大包牛皮纸包的药材从街边跑来。
此方用药谨慎,为了避嫌,他足足跑了三家药铺,才断断续续将足份的药材买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