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亚杰抚着妻子睡梦中皱凝的额心,嗓音安沉地,说起他曾为她说过的床边故事。
她无法和丈夫继续——
走那条赫拉克勒斯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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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绮璐清楚自己最近情绪起伏大、易掉泪、呕吐、食欲不振是怎么回事;她老是想起母亲,想起抱着孩子冲进急诊间的寡妇,想起生了十五个孩子还不断要生产的妇女。
今早,她处理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发现胎儿是臀位产,努力了数个小时,最后只能剖腹。她劝妇女接受结扎,否则未来几年生产都得剖腹,这在医疗缺乏的内战国家绝对是冒险,妇女无法理解她的忧虑,歇斯底里地哭叫拒绝,搞到她身心俱疲,昏倒在手术室。
醒来时,杨提尔又在门外急喊:“绮璐学姐,不好了!”
杨提尔不是一个容易紧张的人。她听见除了他的声音,尚有杂沓的脚步响,由远而近,奔窜在门外阴暗的廊道。
“绮璐学姐,军方强行押走亚杰老师!”
这消息让她强烈一震,下床,趿鞋,绑不好鞋带,就往门边跑,差点绊倒。她扶着门喘咳几声,双手发抖起来,困难地握住门把,费好大的劲,才顺利拉动它。
门咿呀地敞开,几张冒汗焦急的脸庞一致望着她,好象她是救星。
“绮璐学姐……”
“亚杰被什么军方押走?”是叛军?还是政府军?佟绮璐打断杨提尔。“他们为什么要押他?”
“中都援军的人说亚杰老师协助藏匿恐怖份子……”
“恐怖份子?”
“那天那个伤员……”
“国际军团送来的那个?”佟绮璐急了。
杨提尔摇头说:“他们不是国际军团,是叛军伪装国际军团,那天他们送来的伤员,是国际至团要追捕的头号恐怖集团重要成员之一……”
佟绮璐再也没耐心听,挥散挡门的人影,穿过长黑的廊道、哀声四起的急诊间,跑到医疗所外。
夕阳余晖的天空,美丽而宁静。强行押人的军车早载走她丈夫,留下这间讽刺的纪念和平医疗所。
松亚杰不是第一次上这艘庞大如怪物的航空母舰,倒是第一次进秘密审讯室。
真荣幸!
两个士兵跟在他背后,他感到此生的不平凡,嘴角噙抿一抹淡笑。
“笑什么?”其中一个士兵很敏感,神经质,一下就动怒了,用长枪顶推他的背。
松亚杰举起手。“放轻松,大家都是为了世界和平……”
“闭嘴!”另一个士兵打断他的嗓音,粗暴地踢他的腿。“进去!”这家伙脾气很差。
松亚杰点头,乖乖照做,进入封闭、昏暗的舱房里。他们把他锗在墙边的椅子上,打亮一盏灯,专照他的脸。松亚杰眯了眯眼,撇头回避直射的光线,脸颊擦了一下墙。这墙做了隔音设施,具它三面也是,明显有时他们会刑求取供,不想让战俘哀声传出。
“我是无国界慈善组织人员,没有立场,”转回头,他看着两个士兵,说:“你们抓我来这儿,可能已经违反国际……”
“闭嘴!”脾气很差的士兵,猛力掌掴他。
松亚杰的脸偏斜一边,嘴角流出血。
“先别动手!”神经质的家伙劝阻着。“把他打昏了,长官怎么问话?”
“有的是方法弄醒他。”脾气差的家伙,这会儿放下步枪,挽袖摩拳。“这浑蛋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看了就叫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