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转动位置,面朝着太阳的方向坐着,就像一个人形的向日葵。
肖筱有时候会陪他坐一会。
虽然经过一年多的相处,肖筱已经跟白冰很熟了,但她从来不问他家里的情况。
凭着一名女性的直觉,肖筱隐隐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段非同寻常的往事,十有八九是非常悲伤的,她可不敢随便触碰。
“真正的理想主义不适合来这里。”白冰突然没来由的来了这么一句。
肖筱一愣。
虽然她没听明白白冰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又死人了,或者是跟当地政府协调的哪个行动受阻了。
对于这些,肖筱都无能为力。
自从来到西亚,她深深感受到一个人的能力是多么的有限。
即便是像他们所在的这个成熟的国际组织,也一样是有很多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肖筱沉默着几步走过去,在白冰的身边跟他一起并排坐着。
他们坐在水塔顶面的水泥地上,双脚从护栏下伸出悬空着。
脚下不远处就是医院的围墙,上面缠着电网,二十四小时通着电,保护着这里的安全。
假如真的有什么事,这玩意其实也没什么用,但看上去也能给他们不少安全感。
围墙外是一条黄土路,经常有赤脚的贫民从那里走过,但大多是男人和孩子。
这里的女人地位低下,很少能在街上看到她们。
接着是一片还算热闹的居民区,还有市集。但那里街道狭窄,污水横流,一到下雨天就会有满地的脚背高的污泥。
远看有两栋三四层高的楼房,它们和这里生活着的人们一样,是侥幸在战争中幸存下来。
再远就是残垣断壁,都是一些还没有来得及修复的建筑。此时矗立在夕阳的余晖里,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战火。
“肖,你为什么来这里做任务?是因为你前夫吗?”白冰突然问。
肖筱点了点头。
她当初之所以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的确是想借此来调整自己,找回自己。
那段时间,曾经是她人生的低谷,一无所有,被爱人欺瞒,心无所依。
肖筱不想用一些听上去崇高的词汇来给自己的行为做虚伪的包装,尤其是在白冰这个常驻组织的老队员的面前。
和短期出任务的肖筱不同,白冰是把人道救援作为自己终身职业的人,他的足迹遍布了全球最贫苦最动乱的地区。
而且作为项目统筹长,往往会在第一时间进入援助地,为后面的队员打前锋,所以会面临更大的危险和更多的挑战。
肖筱很佩服这个男人。
四十岁不到,已经有了十多年的援助经历,白冰的这些经历恐怕比绝大多数人一辈子的都要丰富。
听说白冰以前是一名特种兵,因为伤病退役,之后不久便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
无论是形象还是性格,白冰都是个典型的硬汉。
在他的小腿位置和肩胛骨的位置各嵌有一块钢板,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每天高强度的训练。
用他的话说,保持充沛的体力和顽强的战斗力,是他在危险环境下的本能。
这句话让肖筱想起了征嵘,征嵘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这让肖筱以及其它二十多位和白冰一起出任务的医生特别有安全感。
白冰本身就是组织里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他曾经在战火纷飞的前线,在军队无差别的轰炸中,把当时出任务的项目组队员一个不落的护送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