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多想了想,从自己画下来的衣饰里找出了一枚胸针,这枚胸针是纯金制成的,上面雕刻着莫兰家族的族徽——一面盾牌以及攀援在藤上的月季花。戈尔多把这枚胸针沿着隔间地面上的空隙滑了过去:“借你用用。仪式结束后再还给我吧。”短暂的沉默过后是雀跃的回答。阿尔菲德:“……谢谢您!”戈尔多点了点头,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一般来讲,人们不会在洗礼仪式上戴上自己的族徽。但对于阿尔菲德来说,在仪式上戴上领主家族馈赠的族徽胸针,怎么说也是一种荣耀。不久后,阿尔菲德也高兴地走了出来。他把胸针戴在胸膛上,顺便把过于宽大的领口折叠了一下,固定在了一起。他本来想找人换一套合身衣服来的……但是他现在完全不想这么干了!戈尔多走出隔间,迈过两道拱门,往中央大厅走去。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和他穿着一样装束的孩子。他们按照自己的位置一排一排地站好。戈尔多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没一会儿,身边又多了一个人。那人笑着冲他摆手,就是刚才见过的阿尔菲德。戈尔多一笑置之。前方布道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老师亚特里夏·霍恩。此刻他正端正严肃地将手里的羊皮纸固定在大理石板上,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抚过身侧摊开着的厚厚的书,低声宣布道:“仪式开始。”所有的孩子自发跪下,冲着洁白的圣主雕像开始吟唱圣诗。“慈爱的圣主,将罪恶洗净,纯白的灵魂,祈求您的降临。”如此重复了三遍。几个牧师手中捧着金器,泼洒着圣水,然后用沾着圣水的指节,在孩子们的额头上画着十字。戈尔多闭着眼,眉间也沾上了湿润的水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轮到他的时候,画十字的牧师手法轻柔了不是一点半点——戈尔多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亚特里夏亲自摘下手套,来给他举行仪式了。白皙分明的指节划过他的眉间,轻地仿佛是风拂过花朵的一瓣。下一步是进行象征性的鞭打。戈尔多看着亚特里夏从腰间摸出了一根黑色的软鞭……他总觉得现在这幅场景,好像有些不对劲?然而还没等亚特里夏明显没使什么力道的的鞭子落在他身上,小教堂的门就“哐”地一声打开了。金色的阳光挥洒进教堂里,一位赤脚白袍、身子佝偻的老人杵着拐杖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少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所有人意外地看着他,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这是……这是勒拿!”“勒拿?南方的那个先知者?”“他曾经预言过不少灾祸,听说国王都有意向他咨询国运……”“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后的是他的信徒吗……”勒拿板着脸,一言不发,在信徒们的簇拥下顺利开出一条道路来,直接走向了中央大厅,站在了正在接受洗礼仪式的人群身后。“住手,住手……快停下!”勒拿以拐杖敲击地面,沉闷的回声在空旷的小教堂内回荡。孩子们吟唱圣诗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奇地往勒拿的方向望去。勒拿以拐杖直指圣主的神像:“圣主在上!你们之中已经降临了一个黑暗之子……他是魔鬼之转生,他将蚕食我们,将我们的灵魂拖下地狱,进献给黑暗之主!”此言一出,整个小教堂沉积了一瞬间,随即沸腾了起来。“怎么可能……”“哦,我的圣主啊……”“先知的意思是,有一个黑暗之子,正在接受洗礼?!是谁?”人们纷纷议论了起来。亚特里夏停住了画十字的动作,站了起来,皱着眉,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位名叫勒拿的先知。“黑暗之子……”他问道,“你说的是谁?”戈尔多:“……”戈尔多心想,总不能是我吧,我可是个无神论者啊,不搞献祭那一套的。只见勒拿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开始在身穿亚麻色长袍的孩子中间逡巡。他极瘦,因此瞪大的眼睛更显可怖。有几个胆子小的孩子差点儿被他吓哭。勒拿的视线在经过戈尔多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又将视线转向了戈尔多身边的阿尔菲德,且在他身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阿尔菲德有些不适地动一下——他胸前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勒拿皱眉,忽然深深地洗了口气,拐杖直指一脸迷茫的阿尔菲德,声音嘶哑:“……就是他!伪装在羊群中的恶魔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