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纪长宁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多岁的少年会心?思这般重,敏感,自卑,懦弱,胆怯,半点没有少年人的朝气?。
后面?,在晏南舟同孟晚的道侣大典上,被朱厌揭开了那?道少年小心?翼翼遮掩的伤疤,她才明白,这样的性格是源于什么,源于他少时便家破人亡的凄惨;源于他无家可归与狗夺食的悲哀;源于上天给予晏家得神骨。
她无从得知晏南舟在没遇见自己之前还经历过什么,但那?定是一段阴暗无光的过往,以至于他从未提及过。
对?此,纪长宁感到悲哀和无奈,可这份同情并非源于女?子对?男子的同情,而是源于这个修士和妖魔位于力量顶端,普通人皆是蝼蚁的世间。
天道掌控众生?,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无法主宰自我命运,所有人不过都是欲望的容器,只是被一身皮肉掩盖住了,而晏家和那?块神骨能便是打开这些欲望的钥匙。
飞升上界的诱惑太大了,纪长宁见过不少因争夺天材地宝而师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修士,亦或是走火入魔,背弃宗门的天之骄子,皆是因为?心?中欲望。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晏家悲剧的开端。
如?今,晏南舟怀璧有罪,她不知晓往后会如?何,只是不想再去掺和其?中,毕竟人各有命,她连自己都护不了,又怎去妄想拯救他人,于是连着?几?日未靠近晏南舟养病的屋子,明明就这么大的地方,可有心?躲避,依旧一面?也见不到。
晏南舟给了诊金,是以病人的名义在阅微草堂修养,袁茵茵平日只是送送药,看病照顾的活还是落在赵是安头上,好在他这个大夫十足称职,对?待病人都一视同仁,并未有何怨言。
他替晏南舟号脉,眉头紧皱,表情十分凝重,像是遇见什么难题般困惑,情不自禁发出?了讶异声。
虽说看不见,但晏南舟能从面?前这人的语气?和动作,隐约感知他的情绪,轻声询问,“怎么了?可是有何问题?莫不是伤势又加重了?”
赵是安收回?手?,这才道:“并未,周仙长放心?,伤势恢复的很好。”
“那?赵大夫为?何是这种?语气??”
“只是前日我替仙长号脉,脉搏还有些不稳,今日再看,却平稳不少,即便是修士也未免恢复的快了些,冒昧问一句,仙长体质可是略有特殊?”
晏南舟心?下一沉,神情带了点戒备,在心?中思索了会儿,不动声色回?答,“那?万妖林中有一红色的果子,我瞧着?可口,没忍住吃了一个,随后便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流涌动,浑身充满了力气?,当时并未多想,现?在听赵大夫这么说,莫不是因为?那?果子的缘故?”
听人这么说,赵是安觉得极有可能,毕竟那?万妖林中满是珍稀药草,奇珍异兽,有些什么强身健体的灵果再正常不过,因此并未对?晏南舟这句话感到疑惑,摸着?下巴点头认可,“兴许就是那?果子起了作用,不过周仙长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就是不知是什么果子,这般厉害。”
从赵是安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这随口一说的果子极为?感兴趣,晏南舟甚是担心?他下一句就会追问这果子在哪儿,有什么特征,味道如?何?
为?避免这种?事发生?,他抢在赵是安开口前,先寻了个话题跳过此事,“对?了,先前听赵大夫叹气?,可是发生何事了?”
“啊?”赵是安极其震惊,“我叹气?了?我怎不知!”
“赵大夫自个儿都未注意,此事看来,定是极其?严重了。”
赵是安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窘迫,他刚刚在想纪宁,自是没注意到自己是否有叹气?,可旁人也没骗自己的必要,那?自是有了。
这几?日赵是安确实心?绪不宁,乱七八糟想了一通,他自幼在阅微草堂长大,除了师父师妹,只有医书药草,虽然近两年年岁上涨,也有许多人都替他说媒,可他却都未有成家的打算,只想守着?阅微草堂和师妹平淡度日,直到遇见纪宁。
纪宁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清醒坚韧,淡漠如?水,不似烈酒灼心?,不似茶水悠长,就是闲暇午后的一杯水,流入喉腔毫无回?味,却能解渴,过于平淡却别有滋味,令人不自觉被吸引。
起初,只是又因为?好奇,好奇这女?子是谁?从何而来?将?去何方?
接着?是佩服,怎会有人多年修炼毁于一旦,变成废人却也未曾颓废,仍旧努力向生?,不会感叹世事不公,造化?弄人。
到现?在的不忍,不忍她一人在这世道独行,想做那?与她并肩之人,不求同行,但求陪伴。
种?种?念头缠绕在一块儿,跟麻绳似的毫无头绪,若是有一人能替他分析一二,也不见得这般苦恼。
可这些想法自是不能同袁茵茵说,袁茵茵本就因为?多年相依为?命,将?亲情认为?爱情,对?自己占有欲极强,故而不掩对?纪宁的讨厌,若是知晓此事,怕是要闹翻了天。
赵是安不想纪宁为?难,便只能一个人伤神,这会儿听周宴这般问,忍不住想倾述,又觉得不妥,便一直未出?声,犹豫了会儿还是开了口,只是用词较为?委婉,“你说,如?何让女?子心?悦于自己啊?”
说完,又连忙补充一句,“我替旁人问得。”
“赵大夫有心?仪的女?子了。”晏南舟并未接受他的解释,而是语气?肯定的接过话头,做起了猜测,“袁姑娘?”
“怎么可能,茵茵是我师妹,我看着?她长大,把她当妹妹一样。”赵是安并未注意自己已经被看穿,只是下意识解释。
晏南舟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又道:“那?便是纪姑娘了。”
“啊,不是,不是,”赵是安红着?脸摆手?,整个人变得慌乱不已,语无伦次,“不是纪宁姑娘,是纪宁姑娘,不是,不是我,我哪有喜欢,欸,不对?,啧。”
说到后面?赵是安越发混乱,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见状晏南舟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无疑是为?情所困罢了,太过于正常,他浅浅一笑,以一种?平和的语气?同人交谈,“人皆有七情六欲,有心?悦之人并无什么问题,赵大夫若是信得过我,与其?暗自伤神,不如?说出?来,兴许还能帮衬一二。”
“情爱之事怕是帮不了,周仙长又未有心?悦之人……”
“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