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封城,说明开战时机已到。按照我们的计划,骠骑军得到探子传回的预警,趁着螺县和望安县驻军尚未反应过来的时机,掉头攻入清谷县,再以此为据点,等待西营军和全州驻军的支援……”
她一边说着,作势准备起身,他立即走到近前,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今天我左思右想,竟是忘了,萧锋晟是帮助父皇赢得政治斗争的英亲王,而不是从军多年的老将,我既高估了他,又低估了他。”
“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判断失误了。”她靠在床头,紧蹙的眉头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尽管骠骑军以灵活行军为优势,但萧锋晟不会以军事的角度去衡量骠骑军的威胁,而是从权谋的思维去考虑。”
她说到这般,他仍是不能理解,“请您明示。”
“你可还记得我们去年离开全州时,文太守亲自写了一封信给我?”
“在下记得,信中提到了六十年前的政治动乱,苏家也是参与者之一。”万梦年略微思考,一点就通,“您是说,萧锋晟不会仅仅把苏亭山当做一名老将,而是动摇萧家统治的祸害。”
“没错,苏家的根基定然不止我们所认识的苏家父子二人,他们更像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渗入西营军并确立领导地位,最后将其占据成苏家的战争傀儡,为另一位龙椅候选人铺路。”
“骠骑军成立不久,苏鸣渊麾下的将领大多是不知内情的普通人,而在萧锋晟眼里,西营军从将帅到副将等人,早已是苏家篡夺皇权的爪牙,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剿灭,所以,他会率先,并且是以最大兵力向西营军开战。”
厢房安静片刻,万梦年方才消化完这个结论,同样变得焦虑起来。
萧鸾玉瞥见他眉间萦绕的担忧,闭上双眼长吁一口气,“或许,我们还有胜算……只要西营军再支撑些时日。”
同一时间,位于郦州边境的伏虎县已是断壁残垣、一片狼藉。
“将军,您手臂这处伤口已经化脓,属下只能先把脓水挤出来,再割掉烂肉……”
“动作快些。”
营帐传出几声隐忍的闷哼,副将徐海志掀开帘帐便看到苏亭山嘴里咬着棉布、满脸涨红地忍受着剜肉之痛。
这是前日城门被撞破之后,将军亲自带兵堵杀敌军留下的伤口。
今日凌晨虽然他们再次挡住攻势,但城池里剩余的粮草已经不多了。“将军,包扎好了。”
听到大夫说话,苏亭山方才吐掉嘴里的棉布,粗喘着看向来人,“有何事禀报?”
“禀将军,我军成功守住北城门、东城门,暂计没有士兵受伤。”
“没有人受伤最好。先前受伤的,叮嘱他们处理好伤口,再坚持一段时日。”
“明白。”
“另外,午后休憩、晚饭炊火时,敌军可能还会组织数次攻城……”苏亭山沉吟片刻,站起身来整理战甲,快速振作神态,“传令下去,我会亲自前往城门处指挥作战,谁都不准放松警惕。”
“末将得令。”
待到午后时分,北城门、东城门果然再次受到敌军的攻势,所幸西营军早有准备,将点燃的箭矢发射而下。
很快,伴随着刺鼻的浓烟,城门下接连响起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徐海志从城垛之间探头望去,已有几十上百人被箭矢射中,满身火焰地在沙地上哭喊打滚,徒劳地看着伤口流出的鲜血被火焰蒸干,闻到空气弥漫的熟肉香气。
可是,如此惨烈的画面不会引起双方将领的任何怜悯。
负责进攻北城门的郦州驻军再次派出两队盾兵,继续掩护攻城锤逼近城门。
此处城墙方才修复重砌不久,若是遭受攻城锤的撞击,很可能会再次断裂。
箭矢依然飞落如雨,奈何敌军不惜以人命铺就一条血路,他们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射死所有敌人。
眼看着攻城锤愈来愈近,徐海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办法。
“你小子发什么呆!”苏亭山登上城门看清战况,当即黑了脸色,“老子先去看了东城门,你这边就险些拱手让人!”
“属下失职,请将军责罚!”徐海志自知能力不足,只得单膝跪在他脚边请罪。“废话少说!马上开城门!”
“开,开城门?
“攻城锤已经逼近,若城墙再次断裂,现在站在你身边的这些弓箭兵都要坠落而死!”苏亭山大手一挥,扬声道,“先锋营排兵布阵,准备出城正面拦截敌军,必须杀光推动攻城锤的所有敌人!弓箭兵停止放箭、填充箭筒,掩护先锋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