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院的马车里,叶采薇再次与叶琛并坐。
梅若雪的话,仍然回荡在她耳畔: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容安的将来考虑。采薇,咱们同为人母,你总不可能,让他一辈子都锁在别院的那一方小小天地里吧?”
“容安是个懂事的孩子,越是这样,我越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是我疏忽,御下无方,今天才知道下面的人嘴碎,污蔑你与七爷的关系,还说容安是……你放心,乱嚼舌根子的那些都被我打发了,以后这东流县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和容安的闲话。”
马车辚辚,敲动叶采薇的心扉,叶琛与她挨着,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说是握住也不准确,叶琛的手还小,只能沿着她的虎口,攥着她的手掌。
“阿娘,七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采薇一惊,鸦睫不住颤抖,她反手攥住自己的儿子:“七奶奶对你那么好,容安,你别——”
“可是,”叶琛却难得无礼地打断了自己的娘亲,他小小的眉宇蹙着:
“平日里容安的吃食,已经是珍馐美馔不断,七奶奶今天突然把我们请到奚家,却只让我留在房里……”
叶采薇的柔荑不住地翻搅。
“那是外面日头太大了,七奶奶心疼你,怕你晒着热着了。”
叶琛沉默,叶采薇忐忑,不知他会不会被她拙劣的谎言蒙蔽。
“七叔叔到底是不是我爹?”谁知叶琛又问。
叶采薇连连否认,叶琛的瞳孔迷茫,看向她却又郑重万分:
“其实……方才在奚府,容安听见下人们议论,说容安是七叔叔的私生子……”
叶采薇的心狠狠一抽。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过自私。她只从自己的角度考量,以为给了叶琛最好的一切,日子一天天过,在东流躲到叶琛参加科举的那日。
到时候,容津岸就算是活着,也早就重新娶妻生子,不会再与她纠缠,更不会与她争夺她唯一的儿子。
可是三人成虎,十几年光阴的未知,秘密再如何被严密遮掩,终究有被揭穿的那日。
就像叶渚亭的秘密,处心积虑隐瞒了她十几年,最后她得知真相,天崩地裂。
到底是她错了。
“停车。”叶采薇忽然吩咐车夫。
“容安其实一直都希望阿娘能带容安出门,对不对?七叔叔每次带容安出来,容安总是玩得开开心心。”她牵着叶琛的手,离开马车,
“今晚,就让阿娘好好陪陪容安,好不好?”
其实这些年,她从不带叶琛出门,是害怕被书院里熟识之人看见。书院里的人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道她因家道中落、经奚家七爷奚子瑜的推荐在此独居,不知她成过亲,更不知她还有个孩子。
今晚的她心乱如麻,只想和叶琛好好相处。
反正,容津岸已经离开了东流,不会再此时出现了。
今晚的街市也冷冷清清,叶琛看出了娘亲的心神不宁,即使兴奋好奇,也绝不多表露半分,只安安分分被娘亲牵着。
走到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叶琛才终于晃了晃叶采薇的手:
“阿娘,这些面具好漂亮,你和容安一人买一个戴上,好不好?”
只要他和娘亲都戴上面具,这街上便再不会有人认出他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