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闹水鬼,山里有妖怪,还是咱这好!”
逢雪听他们的意思,也没反驳什么。她垂眸想了片刻,低声说:“若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我也不会跋山涉水,从山上走到沧州。”
四周岑寂了片刻,白壁上人影闪烁。
有人闷了口酒,惆怅道:“我们又没什么本事,离开家,就是无根浮萍,留在这儿,好歹是叶落归根。”
“哈哈,”苏彘干笑两声,“不说这些,大家来喝酒!杠把子,你从青溟山走到沧州,有遇见什么新奇事没?快说给我们听听!”
……
逢雪只选了灵石城几件不危险的委托说了,还提及左家岗上的闹僵一事。
众人就着花生烧酒熟牛肉,听得津津有味。
一时惊呼,一时悚然。
好似摆脱小城平凡的生活,跟故事里的人一样,深夜独上乱葬岗,抓鬼伏妖烧僵尸。
说者神情平淡,听者直呼刺激。
说到烧完僵尸,夜已深沉,少年们仍没有听尽兴。
“杠把子如今是有大能耐的人了,不妨露两手给我们瞧瞧!”
逢雪扫了说话的那人一眼,“王四,你也想挨我的剑?”
叫王四的少年怂了下脖子,笑嘻嘻地说:“不敢不敢,小时候挨你的大挨够了!小时候我就念叨一句那小子,你把我的裤子拖了,追了我三条街,咱杠把子从小就是鬼见愁,别说僵尸了,谁见了你都愁!”
众人哄堂大笑。
逢雪挠了挠脸颊,觉得不大好意思——托他们的福,她遗失在漫长前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确实挺……人见狗嫌鬼见愁的。
王四嘿嘿笑了几声,“不过杠把子性格确乎温柔许多,现在还没揍我,这是修道的缘故吗?不知俺家小翠能不能去学学道法?”
小翠丢了颗花生在他面上,一拍桌子,“王四!你有种再说一遍!”
王四抱住脑袋,钻到了桌子底下,又引起众人大笑。他抱头面壁一会,忽然想到什么,脑袋钻出来,说:“苏阿猪,你那不是有个稀奇古怪的案子吗?正巧杠把子回来了,让她看看呗!”
苏彘喝了数杯烧酒,喝得有些晕乎乎的。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说:“没错!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半夜三更,打更更夫在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干喝了酒的少年,走在漆黑的长街,打算去存放尸体的义庄。
冷风直往领子里钻,王四清醒了不少,心生退意,正想去抓他家小翠的手,转头一看,小翠快贴到逢雪身上了。
他只能假装无事发生,悄悄往苏彘身边靠了靠。
苏彘:“咋,你害怕咧?”
“怎么可能?!我一点都不怕。”
“哈哈哈鸭子都没你嘴巴硬。”
……
夜深本是宵禁的时候,但大家都是雁回城的熟人,苏彘又在官府当差,更夫瞧见他们,便没训斥,只念叨两句,让他们早些回去。
义庄在城中偏僻一角,是几间废弃的宅子空置下来,被官府拨去当停放尸体的义庄。
在几十年前,这儿是流民聚集之所,冻死过不少人。
逢雪往眉心一抹,悄悄开了天眼,在阴冷街道之间,果然发现一些漂浮而过的暗影。
但也称不上是鬼,只是些过重凝结不散的阴气而已。
每个城市都会有这样的角落。
在走来的路上,她听苏彘说起这桩奇怪的事。
雁回城新近死了三个人。死人倒也不算稀奇事,但他们两个死状都有些奇怪。
第一个死的人是城中的屠夫,最爱出门打猎。有一天清早,他死在自己家中。
死得很惨,像是遭野兽啃噬,肉都碎成一块块,不成人形。
但他的家人都说,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屋中也没有野兽闯入的痕迹。
此事只能不了了之,由于还未查出结果,尸体只能停在义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