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荷月习惯这幕,惊悚之余,觉得几分滑稽。她想起小时候在御花园放风筝,低头小声同夏正晴说:“师姐,你瞧他像不像个人头风筝?线被谁牵在手里呢?”
夏正晴朝她轻轻摇头,使了个眼色。
顺着师姐的目光,长孙荷月对上风扶柳的眼神,以及她手里冰凉的峨眉刺,不由闭上嘴,往夏师姐身上贴。
“快到了。师妹,快一些啊。”
易存二的头荡在空中,转过来催促。
长孙荷月说:“你当然快,你又……”
又没有身体,只用在天上飞就好了。
但想到风扶柳叮嘱过的话,她改了口,小声说:“你跑得这样快。”
易存二傻笑:“我是跑得快一些!我从小就跑得快,以前爹说,给我换尿布的时候,我两条腿蹬得跟风火轮一样了。”
“咦……”他面上笑容逐渐消退,“腿?”
今日怎么觉得,腿脚格外轻盈,他下意识低下头,往身下望去。
“易二哥。”
风师妹轻柔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易存二霎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哎,师妹,什么事?”
风扶柳仰起脸,朝他微笑着说:“迟师姐不是在平阳吗?怎么带我们往巷子里钻?”
易存二愣神片刻,回道:“那是因为、因为迟师姐早就过来了!她既是城隍,遁地一日千里,来寻我们了。”
“原是如此。劳烦师兄继续带路。”
“好咧!”
“二哥,大哥也在师姐那儿等我吗?”
“这是自然。”
风扶柳摩挲手上指环,低头不语。待走到巷中,她转过身,拦住夏正晴。
“师妹是何意?”
“不必过来了。”风扶柳低声道:“若我没有出来,师姐带着荷月去城隍庙中等待吧。我料想迟师姐见我们不来,一定会亲自寻过来。”
长孙荷月点头附和:“她就是这样多管闲事的人。”
夏正晴想拉住风扶柳,瞥见她手上指环,止了动作,只道:“我是师姐,该是我去。”
风扶柳抚摸指环,“先前师姐说,我怎么知道白花教秘法。”她弯起嘴角,笑意温柔,“师姐如何笃定,我不是白花教的人呢?”
夏正晴一怔,长孙荷月缩到她的背后。
只一晃神,风扶柳半边已经踏入小巷。小巷深深,她回过头,脸上月光与阴影交织成道明显的分界线。
人头飘进巷里,催促声不停传来。
风扶柳道:“若是看见迟师姐……”
“如何?”
“请她珍惜扶危。”
她毫不犹豫转身,身影没入黑暗里,很快,寂寂小巷里,响起酒客的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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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寺在安和县。
逢雪从城隍庙里爬出来,此处城隍庙同样荒废,神像布满厚厚一层灰尘,檐下挂满蛛网,显然许久无人供奉。
原来阴司让她去平阳当差,竟是对她不错。要把她发配到安和县来,说不定现在都无一柱香火。
她拍拍手身上灰,忍不住嘟囔:“这城隍庙比灶神爷的灶都脏。”
回头看沈玉京。
总是一丝不苟扎起的发髻歪到一旁,玉白的脸上多了几搓灰,灰扑扑的。